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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二十二)
如來隨順覺性一
明白、契入心地法門後,契入了中道實相,時刻定中有慧、慧中有定,定慧等持,定慧一如,定慧不二這一念心,達到最高的境界,煩惱分分破,真如分分現,最後十地滿心,達到妙覺,入金剛喻定,破無始無明,漏盡無量劫的一切煩惱,煩惱全轉為菩提,這就是轉八識成四智--轉第八識成大圓鏡智、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、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、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,所謂「六七因中轉,五八果上圓」,成就法、報、化三身如來。這就是究竟的隨順覺性,超越前面的任何境界。
《大智度論.卷第八.序品一》
福慧雙修的重要
過去在迦葉佛的時代,有兄弟二人一起出家求道。哥哥每日精進持戒、誦經、打坐修習禪定;弟弟則勤於向施主們募化,並以所得的財物來廣修種種福德。
到了釋迦文佛出世的時候,這兩位兄弟中的哥哥投生為大長者的兒子,弟弟則成為一隻力大無窮、能戰勝敵人的大白象。長者的兒子這一世仍舊出家學道,並且證得阿羅漢果,具有六種神通;但是因為福德淺薄,經常化緣不到食物。
有一天,長者的兒子進城,四處托缽化緣,卻沒有得到任何供養。他不知不覺走到了大白象的象舍中,看見國王供養白象種種食物、用具,十分豐厚,就對白象說:「我和你,都是有罪過的啊!」白象聽懂了比丘的話,感悟到自己過去所造的業因,整整三天都沒有吃一口食物。
負責照顧白象的人看到這個情況感到非常害怕,就去尋找這位比丘,問他:「你是下了什麼咒語,讓大王的白象生了病,而且不能進食?」比丘回答:「這隻象是我過去生的弟弟,我們在迦葉佛的時代一起出家修行。我當時只注重持戒、誦經、坐禪,而沒有行布施;弟弟則是只向眾多施主化緣,然後作種種布施供養,卻沒有精進持戒、學習教理。弟弟因為只修福德,而沒有持戒、誦經、坐禪的緣故,所以今世成為白象之身;但也因曾行廣大布施,現在才能得到各種豐足的供養,飲食及用具齊備無缺。而我則是一心行道,卻未修布施之故,今日雖然得證道果,卻化緣不到任何食物。」
這位比丘與白象雖然生在佛世,但由於過去修行的因緣不同,所以一方雖有福報卻為畜生道,一方雖修行成道,卻仍然為飢渴所困。
古德云:「修福不修慧,象身掛瓔珞;修慧不修福,羅漢應供薄。」故事中的兄弟,因為各自在修行因地上的取捨,而產生了後世不同的果報。修行學佛,就是要向佛學習。佛是福慧兩足尊,具足一切福德智慧。所以我們一方面要聽經聞法,增長智慧;另一方面,也要修習種種善法,廣積福德資糧。福慧雙修,精進不退,才能圓滿殊勝的果報,成就菩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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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二十ㄧ)
地上菩薩隨順覺性
明白這個道理後,繼續在這念心用功,動靜閒忙,不離當念,最後到達覺和照同時放下,沒有能照、所照。因為此時已沒有瞌睡、妄想了,所以再也不須起覺、照了,就將覺照的心放下,任其本心自照,任其本心自覺,這念心就是中道實相,是圓覺淨性,能因此而入大圓覺海,這是登地菩薩的境界。
佛所說的一切大乘、小乘等八萬四千法門,就是要使眾生覺悟本具的心性,如同標月之指。目的是在循著指頭找月亮,找到月亮後,這時就不須再執著指頭。現在悟道了,時刻覺察、覺照,了了分明,不離當念,到達沒有能覺、所覺,覺照一如,任其本心自覺、自照。既然覺悟心性了,再也不須執著八萬四千法門。
《出曜經‧卷六‧無放逸品第四下》
經云:「不為時自恣,能制漏得盡,自恣魔得便,如師子搏鹿。」
昔日,佛陀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,告訴比丘們:「尚未漏盡煩惱之前,切莫自恃,懈怠放逸。」此偈亦說「不為時自恣」。長養色身四大,猶如與毒蛇同住一處。比丘們應當勤精進,以求出離三界牢獄。為何自甘放逸,永失道果?歷經無數生死輪迴,苦多樂少,為何於中又起愛染塵勞?生死輪迴如同處於熾然猛火中,沒有可迴避之處,為何依舊心生放逸?因此,應時時精進,切勿懈怠放逸。
「能制漏得盡」。即便已證得須陀洹果、斯陀含果,卻尚未漏盡煩惱,儘管不會墮入地獄、畜生、餓鬼,但貪欲沒有斷盡之前,不可自恃,放逸怠惰,因為還有最可怕的魔存在。
魔王波旬晝夜都在伺察人們的過失,若見世人放逸,便心懷踴躍,緊追在後,設法讓人退轉。一旦怠惰放逸,魔就有機可乘,所以說「自恣魔得便」。
「如師子搏鹿」。當母鹿生了小鹿,會以乳汁餵養,鹿子由於年幼,緊隨在側,母鹿愛戀鹿子,不忍離開。獅子獸王知道母鹿不會離開鹿子,便伺機撲擊攫取,往往母子俱亡,原因正是母鹿愛戀鹿子,讓獅子得以乘虛而入。
貪欲尚未盡除之人,也是如此。聽聞此偈,大眾應心生厭離,觀一切法如幻如化,在閑靜處,靜心思惟愛染過患,堅固道心。當欲愛心斷盡,不再有塵染,便得阿那含道;此時更加精進向前,不中途退悔,彼此互相策勵,窮究苦源,直到漏盡一切煩惱,證得阿羅漢果。
經云:「多欲為苦;生死疲勞,從貪欲起;少欲無為,身心自在。」修行的關鍵就是要時時保持覺性;如果失去覺性,貪著外境,放逸怠惰,魔王立刻伺機而入,奪取我們的法身慧命,猶如獅子搏攫鹿群。因此,修行不可輕慢放逸,得少為足,應當正視貪欲是輪迴的苦本,唯有二六時中精進勇銳,無有懈怠,方能盡諸有漏,破滅眾魔,成就聖道,獲得究竟的解脫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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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二十)
賢位菩薩隨順覺性三
明白覺照的道理,功夫用得上了,就找到修行的路。如果坐在這裡聽法時打瞌睡了,自己馬上就知道,發慚愧心,告訴自己不要打瞌睡,或者身體動一動、頭動一動。能知道打瞌睡不對,這就是覺;能夠對治瞌睡這個心就是照。照了以後歸到什麼地方?要堅住正念。這念心,不想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、又不打瞌睡,保持清楚、明白,又能作主,這就是隨順覺性。
如此保持住,使這個心行住坐臥時刻都清楚、明白,沒有妄想,人在哪裡,心就在哪裡,即說即了,即做即了。要說就是好話,要做就是善事,這就是能夠作主。不說、不想、不做時,心一念不生,清楚、明白,這樣就是賢位菩薩隨順覺性。
《大莊嚴論經.卷15(八六)》
有一位國王,為了抵禦鄰國侵擾,而訓練一批精銳的良馬,鄰國自知不敵良馬而退散。國王便想:「當初飼養良馬,是為了退怯敵軍,現在目的達到了,這批良馬已無用武之地,應該物盡其用,挪給其他人做更有效的運用。」於是國王便下令,將這群良馬發配給需要的人。幾年來,這批良馬都只用於推磨穀物。後來,鄰國又來侵擾,當國王下令號召良馬來作戰時,這批良馬因多年來習於推磨,不管再如何鞭策,都只會原地旋轉打繞,怎樣也不肯再前進。
眾生也是如此,想得到解脫,就必須從根本的心念下手,能不貪著五欲,才有解脫的可能。心若耽溺於五欲之樂,遇生死無常大軍來襲時,就會被五欲牽絆,無法出離生死輪迴,進趣解脫樂果。
即說偈言:
「智慧宜調心, 勿令著五欲,
本不調心故, 臨終生愛戀。
心既不調順, 云何得寂靜?
心常耽五欲, 迷荒不能覺,
心既不調順, 云何得寂靜?
心常耽五欲, 迷荒不能覺,
如馬不習戰, 對敵而旋行。
佛陀是調御丈夫,以良馬喻心,勸化世人,智慧從調心中求。從心念下手,平時就要覺察、返照,截斷五欲輪迴之因。心若耽著於五欲之樂,就像精銳的良馬,會被五欲推磨所囚繫,恆於生死輪迴當中盤旋,永無出離之期。但心若能時時提起覺性,堅住正念以降伏五欲之樂,就如訓練有素的良馬,隨時隨處都能精進勇銳、不畏前境、破滅魔軍,成就菩提解脫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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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九)
賢位菩薩隨順覺性二
賢位菩薩是有覺有照的層次,覺察、覺照當中的能所就是一種障礙。因為這個心有能照所照、能覺所覺,還不是本覺,而是在本覺當中起能觀的智慧心,以方便對治我們的妄想、昏沉。
譬如現在打妄想了,能馬上知道,就是覺;趕快把打妄想的心化掉、照破,不打妄想就是照。又如師父在說法時,大眾聽法,不自覺的想到家裡,忽然覺察:我在這裡聽佛法,為什麼想家裡?立刻將想家的心,當下就收回來。能夠知道這個心跑掉了,這就是覺;覺了以後馬上能夠對治,這就是照。
勤修「正念、正定」,會在念頭生起時就知道念頭生起,有定力不隨著念頭轉,不被念頭牽引;有一剎那時間用佛陀所教的「中道正觀」來處理問題,不落二邊,放下對錯、好壞、善惡和能所,用「正見、正思維」來尋找互利雙贏的方法;修行可以令自己在罵他前自覺到是不是應該罵他,罵他對他有沒有幫助,或是想想應該採取其他方法,這就是「覺性」的增長,佛家所說的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。」的道理。《大乘起信論》所說的「覺知前念起惡,止其後念不起」,就是這個意思,剛一動心,「錯了」,馬上就止住,這就是「菩薩」了。
這天,來了一位年輕的婆羅門,因為不滿他的哥哥隨佛陀出家,所以就當著佛陀的面,以激烈的言辭,十分氣憤地謾罵佛陀。
佛陀靜靜地聽完這位年輕婆羅門的謾罵發泄,然後才反問這位年輕的婆羅門說:「婆羅門!你有沒有親朋好友來你家拜訪的經驗?」
「有啊,瞿曇!那又怎樣?」
「婆羅門!你曾經準備餐飲,來招待那些到訪的親朋好友了嗎?」
「有啊,瞿曇!」
「婆羅門!如果他們沒吃你準備的餐飲,那你所準備的食物,最後會歸誰?」
「瞿曇!如果他們沒吃,那些飲食當然還是歸我啦。」
「這就對了,婆羅門!你來我面前,對我粗言惡語,侮辱謾罵,我都沒接受,那你剛才那些粗惡謾罵,最後又歸誰了呢?」
「瞿曇!雖然你不接受,但我已經給你了。」
「婆羅門!沒有我的接受,何來你的給予?」
「瞿曇!那你說說看,甚麼是接受?甚麼是給予?甚麼不是接受?甚麼不是給予?」
「婆羅門!如果你罵我,我反過頭來回罵;你對我動怒,我也回過頭來對你動怒;你打我,我也回打你;這就是有了接受,也完成了給予。反之,如果不以謾罵響應謾罵;動怒回應動怒;拳頭回應拳頭;爭鬥回應爭鬥;這就沒有接受,也成立不了給予。」
「瞿曇!我聽以前我們有德行的婆羅門長老說,如來、阿羅漢、等正覺在面對別人的怒罵侮辱時,是不會生氣,也不會動怒的。而今,你生氣動怒了嗎?」
這時,佛陀回答說:
「瞋恚永斷的人,還有甚麼事會讓他起瞋心的呢?你應當瞭解:善於自我調伏而正當生活者,是不會有瞋心的,更何況是全然依於正智、正慧而生活的解脫者!以瞋怒來回應瞋怒,這是惡劣的人、惡劣的事;不以瞋怒回應瞋怒的人,才能贏得最難贏的戰爭。因為他不但明白對方為何憤怒,也能夠讓自己沈靜而提起正念,不但戰勝他人,也戰勝了自己,讓自他都獲益,是雙方的良醫。不瞋勝過瞋恚;善行勝過不善;布施勝過慳貪;誠實勝過妄語。聖賢者不會動瞋心,也不會有害人的念頭,但惡人執著於瞋恨,卻像山那樣難以鬆動。瞋恚的心,像匹狂奔的馬;狂奔的馬,要靠韁繩控制,但那控制狂奔馬兒的韁繩,遠比不上能控制內心的調伏力!所以我說世界上最好的調禦師,不是那手持韁繩控制馬兒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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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八)
賢位菩薩隨順覺性一
初開始修行是凡夫菩薩,達到六根清淨,法喜充滿,意識感覺這個境界很好。明白這個道理了,就是入了賢位菩薩,就是稱之為入理;入到圓覺之理,就稱之為聖。賢位菩薩仍然執著見覺。見,就是見地,認為這個道理是最高的。
因為心還住在見覺上,執著見覺。執著覺觀、覺察、覺悟、覺性的境界,還是有能、有所,所以還有法的執著,是沒有辦法得到真正的自在。這個境界是菩薩未入地者隨順覺性,屬於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的三賢位,經過三賢就進登十地。
《大莊嚴論經.卷第十五(八二)》
《大莊嚴論經》中馬鳴菩薩提到過去曾聽聞過的一段故事:有一位長者婦因為經常被小姑所瞋惱,遂走入林間欲了斷生命,最後還是沒成功,只好躲在樹上將自己隱藏起來,樹旁池水正好將婦人身影映入水中。
此時有一婢女擔著陶瓶來取水,見水中婦人身影以為是自己,便言:「我的長相竟然如此端正莊嚴,為何要做這種汲水的粗活?」索性就把陶瓶打破,回到家中對主人說:「我的長相這麼莊嚴,為何還讓我去做擔水的粗活?」主人心想:「這婢女可能是著了魔,才這麼說。」於是再給她一個陶瓶請她再去汲水。婢女回到池邊,再度看見池水中莊嚴影像,怨嘆之下又再度打破陶瓶。
此時在樹上的婦人目睹這一切,便笑了起來。婢女見水影在笑,才覺察到水中莊嚴影像並非自己,抬頭一望,見到婦人在樹上正微笑看著她,婢女發現,原來倒影中相貌端正莊嚴的人並非自己,心中感到非常慚恥羞愧。
什麼因緣而有此譬喻?因為愚惑的眾生,以無常為常,以苦為樂,以無我為我,以不淨為淨,如此顛倒之妄見,就像用香油塗在頭髮上,因為愚惑不解,誤認倒影為真實,卻以為是自己頭頂上出了香氣。即說偈言:
「末香以塗身,并熏衣纓珞,倒惑心亦爾,謂從己身出,
如彼醜陋婢,見影謂己有。」
經云:「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,猶如迷人四方易處,妄認四大為自身相,六塵緣影為自心相。」妄認即是錯誤認知,認為四大五蘊是真實的自己,不知道真實的是本具的清淨心,因此貪愛自身,於妄執中向外馳逐,六根攀緣六塵境界,迷失本心。正本清源,就要從端正知見下手,了達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,在這念心上如實用功,方能捨妄歸真,解脫生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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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七)
凡夫隨順覺性三
所謂法喜充滿,起初由於輕安境界現前,在行住坐臥當中,身心都感覺到很平靜、很愉快。這個心清淨了,地水火風、六根也隨之清淨,馬上就產生清淨的感受,這種感受很安定,很平靜、很快樂,但一般人可能就會在這個地方安住下來,以為這是最好的,如果執著這個境界,這就是自己障蔽了自己。一執著,心就停留在這個地方,反而被法界淨所障,始終認為這個境界非常好,因此證不到最高的如來境界,所以還是不得自在,所以稱為「凡夫隨順覺性」。
所以感覺到這種清淨的快樂,不執著就好了,繼續用功,就能由凡夫隨順覺性,超越到賢位菩薩隨順覺性。
《雜寶藏經.卷第三(三〇)提婆達多欲毀傷佛因緣》
一日,佛在王舍城,告誡提婆達多:「汝莫再起惡心傷害佛,以免自損福報,招感禍患,自受其苦。」
比丘們說道:「稀有世尊!提婆達多常對佛起惡心,佛總是慈心憐憫,委婉勸說。」
佛說道:「我對提婆達多的護念並不只是今日,過去世也是如此。曾經有一世,在迦尸國的波羅㮈城中,有一大龍王名叫瞻蔔,總能在適當的時候降雨,令五穀豐收;在每月十四、十五日,更會化成人形,受持五戒,並廣作布施、恭敬地聽經聞法。」
佛繼續說道:「當時有個自南天竺國來的咒師,手裡握著箭、口中持咒,抓走了龍王。天神知道此事,便前去告訴迦尸國王:「有位南天竺來的咒師,將瞻蔔龍王抓離了迦尸國。」迦尸國王一聽,即刻派出軍隊去追,此時,婆羅門咒師又施咒術,讓軍隊無法動彈。國王只好以巨資贖回龍王。
之後,婆羅門咒師又再次施咒術,欲抓捕龍王。龍王的眷屬們便大興風雨,欲除掉此婆羅門咒師。頓時風雨、雷電交加。正當此時,龍王對龍眷屬們說道:『不要傷害婆羅門的性命!好好勸說,然後放他離開。』
當婆羅門第三次又再要捕捉龍王時,龍王的眷屬們憤而想要立刻殺之,龍王也再次加以救護,不允許龍眷屬們殺害他,並放他離去。」
佛接著說:「當時的龍王,是我的前身;那位施咒術的婆羅門,就是今日的提婆達多。我當時身為龍王時,能慈心不殺,一再救護他,更何況今我已成佛,怎會不慈悲救護,勸他向善。」
佛過去生於因地上修行,對於一切眾生皆能慈心不殺,並積極救生、護生,乃至對於屢懷惡心的提婆達多亦是一再救護。《華嚴經》云:「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。因於眾生而起大悲,因於大悲生菩提心,因菩提心成等正覺。」慈心的涵養,不但能化解自身的瞋毒之害、利益一切眾生,更是成就無上菩提的因地本行。佛弟子若能朝此方向努力精進,修行定能有所成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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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六)
凡夫隨順覺性二
對於色聲香味觸五塵境界,我們不貪著、不去追求,當前這念心,不想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當下即是!安住在這念心上。禪宗所說要直下承擔,「起心即錯,動念乖真」,在這個地方安住,就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,這就是站得住。
除了要站得住,還要站的長,繼續安住在這念心上,一分鐘、兩分鐘、三分鐘、十分鐘、一個鐘頭……,就是如此持續保養下去,就能得法界淨。這種清淨境界現前了,六根就得到清淨了,生理、心理就產生無量的快樂與無比的法喜。
《雜阿含經‧卷第二十一(五七二)》
過去,佛陀與眾多比丘住在菴羅林的精舍時,某日,許多上座比丘聚集在齋堂討論著:「諸位比丘!您們認為當六根接觸六塵之時,是『眼』繫縳『色』呢?還是『色』繫縳『眼』呢?乃至於耳聲、鼻香、舌味、身觸、意法,是『意』繫縳『法』呢?還是『法』繫縳『意』呢?大眾有何看法呢?」
此時,質多羅長者剛好有事來到精舍,見到諸上座比丘聚集在齋堂,便上前頂禮,而後退於一旁,向諸上座比丘請示:「請問諸位尊者在研討什麼佛法呢?」
上座比丘們回答:「質多羅長者!我們今日聚集在此,正在討論當六根接觸六塵之時,是『眼』繫縳『色』呢?還是『色』繫縳『眼』呢?乃至於耳聲、鼻香、舌味、身觸、意法,是『意』繫縳『法』呢?還是『法』繫縳『意』呢?」
長者又問:「請問諸位尊者對於這個問題有何結論呢?」
諸上座比丘反問:「長者,請問您有什麼看法呢?」
長者回答:「如果就我的看法,當六根接觸六塵之時,其實並不是『眼』繫縳『色』,也不是『色』繫縳『眼』,乃至於不是『意』繫縳『法』,也不是『法』繫縳『意』。然而,如果我們心生貪欲,就會被貪欲繫縳。譬如有兩頭牛,一頭黑牛、一頭白牛,用一條皮繩將牠們綁在一起。有人問:『是黑牛綁住白牛?還是白牛綁住黑牛呢?』這是不是一樣的問題呢?」
諸上座比丘回答:「長者!既不是黑牛綁住白牛,也不是白牛綁住黑牛,而是那條皮繩綁住了這兩頭牛。」
長者接著便說:「同理可知,當六根接觸六塵之時,不是『眼』繫『色』,也不是『色』繫『眼』,乃至不是『意』繫『法』,也不是『法』繫『意』,而是因為貪欲生起,令六根與六塵相互繫縳。」
隨後,質多羅長者又聆聽上座比丘更深入的法義開演,心中歡喜,作禮而去。
平常我們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根,習於攀緣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六塵,其根結就在於貪欲。因貪欲而六根攀緣六塵,無有止息。還沒得到的,便汲汲營營向外馳求,得到了又擔憂會失去,始終被外境所迷惑、束縳,不得解脫。
修行要從六根門頭入手。平常六根向外攀緣、分別造作,唯有建立正確知見,經常思惟佛法並落實觀照,改變攀緣的習慣,將這念心不斷地向內收,才能在煩惱中解脫。透過佛法的種種加行,使心念作得了主,平時更要提起覺性,收攝六根,時時觀照,檢討反省,不攀緣執著、不起煩惱,本具的清淨心現前,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、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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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七)
凡夫隨順覺性一
隨順覺性分為凡夫隨順覺性、賢位菩薩隨順覺性、地上菩薩隨順覺性、如來隨順覺性四種層次,都是指這念心層次的深淺。
什麼是「凡夫隨順覺性」?譬如說,遇到很好的善知識、同參道友告訴我們:圓覺性即是涅槃性,是沒有生、沒有滅,遠離妄想執著,我愛、我瞋、我癡,遠離財色名食睡,當前這念心清楚、明白,一塵不染、一念不生,忽然明白這些道理了,就遠離勞慮境界,得到法界清淨。
所有的色聲香味觸五塵境界都是塵勞。例如,眼睛看外面久了,就會疲倦;再看,就打瞌睡。勞就是慢性中毒。六根都是同樣的。慮,外面的塵境,引起我們的思慮,想久以後,就患得患失,這些都是生死的根本,明白了,就要永斷勞慮。
《雜阿含經.卷第二十四》
佛陀曾有一段時間遊化至跋祇國,淨住鞞舍離的菴羅園中。
當時,菴羅女聽說世尊於菴羅園淨住說法,便裝飾穿戴得十分莊嚴,乘車出鞞舍離城外,至世尊所在的林園,想要供養佛。當她抵達菴羅園門口,下車徒步走入,遠遠的就看見眾人圍繞著世尊,專注聆聽法音。
世尊遙見菴羅女走來,隨即向在座的比丘們開示:「諸位比丘!當精勤攝心,保持正念正智。現前有菴羅女來請法的因緣,藉此告誡諸位:比丘應當如何精勤攝心、如何安住?」
「比丘對於已生起之惡念及不善法,應當發起精進勇銳之心,專念修持種種方便法門,速求斷除;對於未嘗生起的惡念、不善法,應當戒慎觀照,不令生起;對於未能生起之善法,則應發大願心,令其速能成就;對於已經生起之善法,恆當憶持,不令忘失,精益求精,使其更臻圓滿……,如此斷惡修善、勤修不懈,以種種方便止觀、回互用功,即是比丘精勤攝心、安住之道。」
世尊更進一步教示:「比丘如何具足正智?若比丘行止進退之間,隨時以智慧心,覺照自身威儀,凡瞻前顧後,或彎腰、起身、俯首、仰望之細行,乃至搭衣持鉢、行住坐臥、眠寤語默……動靜之間,皆能隨順清淨覺性,保持智慧觀照,去除妄想執著,如是安住用功,能具足正智。」
「比丘如何具足正念?若比丘精勤不懈,修行方便止觀法門─「身念處觀」,繫心觀想自身種種不淨,以正智正念,調伏對色身之執著,乃至世間飲食男女的貪染愛欲;進而更微細諦觀,思惟「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」等法門,了知「受、心、法」等種種法執,亦虛妄不實,以正智正念,調伏世間憂悲苦惱,如是修持安住,比丘便能具足正念。
「希望大眾都能勤修攝心之法,保持正智正念。藉著菴羅女來供養請法的因緣,告誡大眾隨緣安住用功。」語落,菴羅女已經來到世尊法座前方,五體投地,頂禮佛足,退坐於一側。
世尊即為菴羅女開示種種法要,教導、勸修,令其生起敬信歡喜。菴羅女默默領受法語甘露,安住法喜之中。隨後,菴羅女整肅儀容,恭敬頂禮佛陀,合掌祈願:「懇請世尊與諸大比丘,明日接受弟子至誠供養午齋。」
世尊默然慈允應供,菴羅女歡喜地再次頂禮佛足,告假歸家,著手精心營設美味佳餚,布置床座,恭迎如來前來應供。
翌日上午,菴羅女派人前去禮請佛陀,告知:「應供的時刻到了!」世尊與諸比丘便隨使者,來到菴羅女的宅舍,庠序就座。菴羅女親自供養各種佳饌。世尊與諸比丘用完齋飯,以水盥掌、漱口、洗缽之後,菴羅女持一小床座,於佛前端坐,恭請佛陀開示法要。
世尊以偈頌歡喜讚歎菴羅女的發心,並祝願其天福受盡,聞法出家,弘化一方:
「施者人愛念,多眾所隨從,名稱日增高,遠近皆悉聞,
處眾常和雅,離慳無所畏。是故智慧施,斷慳永無餘。
上生忉利天,長夜受快樂,盡壽常修德,娛樂難陀園,
百種諸天樂,五欲悅其心。彼於此人間,聞佛所說法,
為善逝弟子,樂彼受化生。」
世尊為菴羅女慈悲開示、教導、勸修,令之信受歡喜,隨即從座而起,安詳而去。
古德云:「百花叢裏過,片葉不沾身。」佛陀藉由菴羅女現前求法的因緣,提示眾比丘當藉境練心,於日用中落實解行,如是堅住正念、隨順覺性,方能真正安住,隨緣度化。
世尊教誡比丘,勤修四正勤、四念處觀,恆以慧觀端正威儀細行,乃至照破色、心等法,內外清淨、一無所著,如是安住,可謂具足「正智正念」。先以善捨惡,後以捨捨善,「上乞佛道,以資慧命;下乞飲食,以資色身」,上求下化,修一切善、度一切眾生,而不執著,如是持之以恆,乃可名為真實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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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四)
覺性本具
因此佛陀對迷色重的人就開示四大本空,為迷心重者就開示受想行識空;如果是既迷色、又迷心,再開示五蘊皆空,主要的目的仍是對治迷惑顛倒。
那為什麼會有迷惑、有顛倒?因為不能滅除一切虛妄不實在的境界,將外面不實在的東西當做真的,真的當做假的。金剛經開示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。」這就是對治我們的迷惑與倒執。
因為在寂滅當中用功,而尚未契入到真正的寂滅,當中就有差別。例如聲聞是滅色歸空而取涅槃,緣覺的境界超越了聲聞的滅色歸空,一般眾生則認為東西沒有以後才稱為滅,譬如人死後、物質壞掉以後才是沒有了。這些都還是在虛妄當中用功。假使契悟到如來的究竟寂滅,隨順寂滅,又因本來就是寂滅,所以不做寂滅之想。
《法句譬喻經‧卷一》
過去,佛陀在舍衛國的祇園精舍,教導比丘應當精勤修行,轉化所有障蔽自心光明的煩惱;世間諸法盡皆無常,若能淨心,即得智慧,徹見實相,便可遠離苦惱,得大安樂。
當時,有一比丘心智昏鈍不明,不能體會佛陀苦心的教導,每日飽食後即關起房門,放縱習性,恣意睡眠;貪愛色身快意舒適,從不修習無常觀等觀行法門。佛陀觀察這位比丘總是懈怠懶惰地度過每一天,不知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七日的時間,擔心他因放逸而墮落三塗,於是前往比丘靜室予以度化。
然而在房內的比丘不知佛陀的到來,依舊酣睡不醒,世尊見其心念汩沒,覺性迷昧不顯,便彈指作聲令其覺曉,同時呵斥道:「快起床,怎麼還在睡覺呢?你這樣的行徑就像牛馬身上的寄生蟲,以及螺、蚌、蠹蟲一樣,不知此身乃眾苦根源,隱蔽於不淨之中,只因貪愛身體的舒適而懈怠墮落。如同有人受重傷,遭遇如此危急厄難,卻安逸睡眠而不尋求解脫之道。修行之人不能懶惰好眠,常當自警,心心念佛念法念僧,學習諸佛菩薩的行跡,便能遠離憂患苦惱。此外,還要常觀無常苦空,破除邪見、令生正見,便是世間明眼之人。若能如此,千倍福報功德由此而生,永遠不會墮入三塗惡道。」
比丘聞佛音聲,如雷貫耳,驚坐而起,見佛親自教誨於前,立刻起身頂禮佛足。世尊接著問比丘:「你能憶知過去生的因緣嗎?」比丘惶恐地說:「弟子心智為五蘊煩惱所覆蓋,不能明瞭多生累劫宿命之事。」世尊悲憫地說:「你在過去維衛佛時曾出家修行,不僅不誦經持戒,更貪求名聞利養,飽食終日懶散不勤,從不存念佛法義理,所以命終之後便墮落為寄生蟲。五萬年後果報受盡,又投生為螺、蚌之類和樹中蠹蟲各五萬年,這四種蟲心智昏闇,長生暗冥無有智慧,貪身愛命喜好隱蔽之處,以冥為家不樂光明;若待其一覺醒來,已過了很長的時間!如此久遠纏繞在罪業之網,不求出離。今日,你終於罪畢福生,能生而為人,更得以出家修行;為何還要重蹈覆轍,貪著睡眠以待來日墮落?」
比丘聽了過去生懈怠受苦的因緣,全身毛骨悚然,心生懺悔;自此一心念道,以精進勇猛之力漏盡煩惱,證得羅漢,不再受生死之苦。
貪欲、瞋恚、睡眠、掉悔、猜疑,皆是蓋覆清淨心日的烏雲,當中尤以「睡眠」的需求最難調伏。修行之初須善調身心,常自省察是否放逸而眠;亦不能過於逼迫,不休不眠。常行中道,道可得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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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三)
本末倒置
為何達不到平等?因為眾生迷惑顛倒─既迷色迷心又顛倒執著。顛倒即是將不淨當做淨、淨當做不淨;真當做假、假當做真,觀念顛倒了。心性本具,可是不知在心地用功,而只在色身上努力。例如有很多人修氣功,而不知修心才是正順圓覺,將身體當做實有,拼命在身體上用功夫,這就是本末倒置。
由於心迷、色迷,因迷而執外境為實有,執著身體為真實,而不明白身體是地水火風四大假合;心當中起迷惑,不知這念心才是最實在的,產生貪心、瞋心,因而失去了本心,不知所起的心念只是受想行識的變化,且又不知去保養這念心,不知如何隨順覺性,這就是本末倒置。
《大般涅槃經˙卷十二》
佛為迦葉尊者開示,世間一般人經常本末倒置,貪愛、沉迷於五欲之樂中而不自拔,諱言老、病、死,不肯面對。菩薩卻與凡夫不同,智慧了達人在一生下來時,就是生老病死的流轉,求不得、怨憎會、愛別離、五蘊熾盛的苦患,因此從不貪著生死。
過去,有一位容貌美麗、婀娜多姿、穿戴華麗的女子,來到一戶富人之家。主人看見她進來,便好奇地詢問她的名字、來自何處?女子回答:「我是功德天女。」主人再問:「不知您到這裡有什麼事?」女子告知:「只要是我所到之處,就會充滿種種金、銀、琉璃、琥珀等奇珍異寶,有好車、好馬可以騎乘,以及眾多的奴婢、僕役可供使喚。」主人聽了之後,非常高興地說:「我今天一定是福報具足,所以才能感得您到我家中來。」忙不迭地準備上等好茶、飲食、鮮花來供養這名女子,對她細心地照護、恭敬禮拜,可以說是無微不至。
就在此時,主人也看見一名容貌醜陋、衣衫襤褸污穢、皮膚龜裂、臉色死白而慘不忍睹的女子立於門外,主人驚訝地詢問她的名字,以及為何而來?女子答道:「我是黑闇」。主人不明白她為什麼被喚作「黑闇」?女子解釋道:「只要是我所到之處,這家人通常就會家財散盡、門庭衰危、時運不濟,所以被稱作『黑闇』」。主人一聽,馬上去拿了一把鋒利的刀子,威脅該女子:「如果你不趕快遠離我家,我就要你命喪黃泉。」女子對主人的舉動深感可笑,告訴他說:「你實在是愚蠢又沒有智慧!」又驚又怕的主人疑惑的問:「你憑什麼認為我愚蠢又沒有智慧?」「黑闇」告訴主人:「現在已經住在你家中的功德天,正是我的姊姊,我們姊妹倆一向都是同進同出,如影隨行,如果你趕我離開,那麼也同時是在驅逐我的姊姊。」
於是,主人趕忙回到家中,詢問功德天:「外面有一名喚作黑闇的女子,聲稱是您的妹妹,這件事屬實嗎?」功德天回答:「沒錯!她的確是我的妹妹,我們倆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結伴而行,不曾分離。當我為人帶來功德、善報等順境的同時,她也會令人遭遇禍害、不幸等逆境;當我令人獲得福報利益的當下,她也會使人折福損利。然而,無法避免的是,喜愛我的人也必須要喜愛她;對我起恭敬心時,對她也必須同樣起恭敬心。」主人聽了功德天女這番話後,即刻說:「如您所言,要享有功德天,就必得接受黑闇天,光明和黑暗是一體的兩面,無法割捨,必須同時收受;若真如此,那麼我寧可二者都不要,請您們離開吧!」看到功德和黑闇兩名女子一起離去,富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歡欣喜悅。
離去的功德和黑闇這兩名女子,接著一起來到一戶貧窮人家,貧人熱烈地歡迎她們的到來,並且立即邀請她們常住家中。功德天女疑惑地詢問貧人:「我們才剛剛被人驅離,為什麼你會願意邀請我們留住家中?」
貧人回答:「因為您願意眷顧我,我就理當眷顧你妹妹;以此回報,尊重、恭敬您們,所以誠懇地希望您們一起安住下來。」
富人如同菩薩,不耽溺於人天福報,因為菩薩清楚老病死苦一定會伴隨而來,所以菩薩不住生也不住死,對於自己的報身、世間的欲樂都無貪著、眷戀之心。貧人如同一般凡夫眾生,不知生命當中同時含藏著老、病、死等種種苦患,貪愛、沉迷於五欲之樂而不自拔,因此在生死輪迴中不停流轉,不得出離。
《四十二章經》言:「人隨情欲,求於聲名,聲名顯著,身已故矣。貪世常名,而不學道,枉功勞形,譬如燒香,雖人聞香,香之燼矣,危身之火,而在其後。」佛法的智慧如甘露,讓人熄滅欲望的熱惱,帶來清涼。當自己還在汲汲營營於名利、奔波追逐於五欲時,不妨停下腳步思考,看清楚伴隨著名利、欲望而來的是什麼?真只有功德快樂嗎?還在功德背後,隱含著生命八苦交煎的黑闇?智者識之,當調整生命努力的方向,放下對名利欲望追逐的無益之苦;精進行道,斷除煩惱淨化自心,趣向解脫生死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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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二)
自性平等
修了之後,沒有能修、所修,但仍必須要修;度眾生,沒有能度、所度,還是要度;建道場,沒有能建、所建,但仍須要建;做了事,沒有能做事的人、所做的境界,但還是必須要做。悟到這個道理,就是真正的佛法、真正的般若,即是契入大圓覺海。
譬如眼睛只能看到外面,除非是得到天眼通的人。本性就如同眼根,當看外面的境界,有能看、所看;看自己的眼,還是有能看、所看。既然是有能、有所,自性就不得平等,是相對的境界。所以要修到沒有能看、所看,一念不生,這念心當下即是,動念乖真,這個心性就是自性平等。達到平等之後,進一步還要不執著平等。
過去,宋朝有位叫崔公群的相國,在湖南巡視的期間,到寺院去拜見如會禪師。到了大殿裡面,剛好看到一隻麻雀停在佛像頭頂上痾屎,然後就拍拍翅膀飛走了。崔相國一看,心想:“奇怪!麻雀怎麼會把屎拉到佛頭上?既然一切眾生都有佛性,為什麼雀子不認識佛祖?這哪裡找什麼佛性?”“可是佛經里明明記載得很清楚:一切眾生都有佛性啊!”他在那裡想了半天,還是想不通。於是,就問禪師:“師父,佛經講一切眾生都有佛性,我剛才看到麻雀把屎拉到佛祖頭上,這麻雀怎麼這麼糊塗,它到底有沒有佛性呢?”禪師說:“麻雀當然有佛性啊!它知道佛祖如如不動、很慈悲的,所以才敢把屎拉到佛祖頭上,為什麼它不到老鷹頭上去拉呢?因為老鷹一看到麻雀就會要它的命,你想想看,這個麻雀有沒有佛性?它知道哪裡好、哪裡不好。它知道佛祖頭上是最安全的,所以才會找個最安全的地方去拉屎,這個覺性就是它的佛性。”聽禪師這麼一講,他就悟了。
唐朝宰相裴度,是一位發心學佛的大居士。裴度有個兒子叫法海,考取進士後被父親送到溈山老人那裡去出家。法海出家後,溈山老人派他去挑水供養大眾。過去的叢林,水源地是在半山上,挑水可說是件苦事情。法海每天從山下到山上,來回很多趟,挑水挑到肩酸、肩痛,甚至磨破了皮。有一天,挑完了水,他就發牢騷:“和尚吃水秀才挑,縱然吃了也難消。”因為法海先前是個秀才,現在來道場做粗重的工作,心中不免委屈。溈山老人聽到了之後,說:“老僧打一坐,能消萬擔糧。”打坐時堅住正念、隨順覺性,“萬擔糧”才能消。
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,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證得。我們修行就是要做到不打妄想,要能破除執著,我執、法執破除了,妄想沒有了,“道”是現成的、是本具的。《楞嚴經》說:“反聞聞自性,性成無上道。”佛性是本具的,“堅住正念,隨順覺性”就是如來住世,要想達到這個境界,就必須從因當中去努力。
佛法講“佛性平等”,是很有意義的,帶給我們無窮盡的希望、無窮盡的光明,為什麼呢?佛性是本具,並不是求來的。徹底瞭解這個道理,在事上薰修、磨煉,使覺性時時現前,沒有絲毫的迷惑,心自然能夠安定下來。明白平等的真義,知道“人人都能成佛”,朝這個方向去努力,待人處世將會更圓融無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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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一)
修無修修
氫、氧和合所成的水,是緣起法,當遇到熱、高溫,水就變成蒸氣,升到空中;遇到冷,蒸氣就不存在,又變成雲了。那這雲是不是真實的?也不是!再遇到冷,雲又變成雨,乃至於變成冰雹、變成雪。無論是冰雹、冰、雪,遇到熱,又化成水了。
所以這水是真的?假的?雲是真?是假?冰雹是真?是假?氣是真?是假?氫原子和氧原子是真?是假?水是「遇緣而起」,假若沒遇到這些外緣,水就是真空。覺性亦然,覺性是無形無相,卻具足萬法,所以就稱為真空。真空當中又能生萬法,看這覺性妙不妙?沒有取、捨,沒有修、證。當悟到此理,還要繼續修,但不執著修行,修無修修;若不修,心當中仍有煩惱、無明;說有修,心當中執著又這一點,如此就會失去本來的面目。
《佛說義足經‧卷一》
有一天,佛陀和阿難尊者在前往娑掃國城托缽的途中,看見一行人因車子壞了,滿臉憂愁地坐在路旁,佛陀即開示:「乘車時若捨離平坦的正道,而走在偏斜的路上,會導致車輪損壞。遠離正法亦是如此,若起惡念、行惡行亦會感愁憂、禍患,且要忍受生死輪迴之苦。」
佛陀開示完,即入城托缽。當時,娑掃國城中有一位一百二十歲的梵志與一名年僅七歲的長者子往生,兩家人同時送喪,舉著五彩的幡旗,婦女、小孩們全都披頭散髮,親戚們啼哭悲泣,場面哀痛不已。佛陀回到精舍後,藉由這個因緣,為比丘們開示:「人生短暫,活不到百年就死亡了,縱使壽命有超過百年之人,最後也難逃一死。因為想要保有一切,所以心懷恐懼。對於事物的貪愛心,源自於錯認一切都是恆常不變,殊不知無常總在左右。死亡猶如大海,一切都因之漂盪、動搖,世間人誤以為有一個真實的我存在,應當以智慧心觀察真理,勿貪愛這個虛妄不實的我。」
「世間的快樂就像夢境一般,醒來後還能看見什麼?貪戀世間種種的人事物也是如此,當神識變滅時,還存在些什麼?曾經歷過的一切都已逝去,無論善惡已不復見。一切皆會捨離這個世間,唯有過去的聲名仍會存在。人們因為過於悲傷轉為憎恨,卻又念念不捨,貪執愛戀。若能捨離愛著,就可遠離恐怖,到達安詳自在之處。比丘們莫起妄念,欲望會敗壞名聲,你們要時時觀照身口意三業。今為大眾開示無住的道理,應當依此修行,捨離愛憎、悲憂;當如蓮花般清淨無染,不執著也不希求,不聽聞偏邪之事,也無需從中求得解脫,沒有染污之念,又怎會有貪著之心?當如蓮花般不著相,在污水中生長著,也無需離開污水。應如是修行,聞如未聞,修而無修。」比丘們聞佛開示後,皆歡喜奉行。
無常是宇宙萬象的定則,認清無常,才能由貪戀、愛著中出離,不再虛受身心的生死流轉大苦。《圓覺經》云:「居一切時,不起妄念,於諸妄心,亦不息滅,住妄想境,不加了知,於無了知,不辨真實。」雖在生死流轉中,心住正念,隨順覺性,斷惡修善,終能成就無上菩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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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十)
全波即水
這個心到達沒有生滅、沒有相對之境,心中是什麼都沒有,沒有菩薩、佛、眾生之別。這念心雖然本自具足,心中若有煩惱,佛性就會變成眾生心。當下一念不生,如如不動,了了常知,眾生即是菩薩。這念心保持在最高的境界,就是佛,這都是指這念心的層次。
雖然心是本自具足,是性空、妙有,遇緣而生,如同氫、氧,兩個元素加起來,就成為水,當水遇到風,就變成波浪,種種不同的現象。但當把氫、氧一分開,水也了不可得,何來的波浪?所以不必離開波浪去找水,波浪的當下就是水。同樣地,不必離開煩惱去找自性,本心本性隨時都存在的,只要在煩惱的當下不作煩惱想,即能認識這念心性。
波浪即水,水即波浪,在形象上似乎有所差別,但其體是一樣的。水不離水,水遇強冷即結冰,冰遇高熱,又變成水了。
我們這念心,煩惱、菩提本自具足,遇外面的境界風,就變成了冰;若遇善緣,我們覺悟的心契悟了三觀的道理,冰馬上又化成水了,所以,這些都要靠智慧心來觀照。這念心有迷、有悟,迷的時候水就變成波浪,悟的時候,透過智慧之光的返照,波浪又變成水了,煩惱即成菩提
元末明初時的金碧峰禪師,是已證悟的大修行人。皇帝因感其修行很好,故送一紫金缽與他,金碧峰禪師也非常喜歡這個紫金鉢,每次入定前都一定要確定把缽收好,才可以安心入定。
有一天閻羅王在翻生死簿時,突然發現金碧峰禪師的大限將至,於是便差遣兩個小鬼去捉拿他。
但那時金碧峰禪師正在定中,故這兩個小鬼縱使到處都翻遍了,就是找不到金碧峰禪師的踪影,最後只好向附近的土地公求助,土地公就跟他們說:「金碧峰禪師已契入空性中,所以你們是找不到他的,而要讓他出定只有一個方法,就是拿走他的紫金缽,讓他對他心愛的紫金缽動念,也許你們就能找到他了。」
於是小鬼們又回到了金碧峰的房子,找到了供桌上被仔細收好的紫金缽後,輕輕地敲了幾下,紫金缽發出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房子中。而原本在定中的金碧峰禪師,因為聽到了紫金缽的聲響,所以擔心地立刻出定,結果一出定就馬上被兩個小鬼逮到了。
金碧鋒禪師在被小鬼抓住後,突然了解到自己對紫金缽的一念貪心,會讓自己不能超脫生死輪迴,所以立刻把紫金缽用力砸在地上,紫金缽立刻摔成碎片,小鬼們嚇了一跳,金碧峰禪師也再次頓入虛空中,只剩一偈迴響於空中:若人欲拿金碧峰,除非鐵鍊鎖虛空; 虛空若能鎖得住,再來拿我金碧峰。金碧峰禪師因為能契入空性,了知世間一切皆為虛幻,故能了生脫死,如此的大修行,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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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九)
無取無證
師父說法,大眾聽法這個心,無妄想、分別,了了分明,當下這念心是本具的,無取、無證的,因為有取就有捨,有得就必有失,這還是相對的境界。雖然每個人都有,但尚未覺悟前,仍然不知自己有,如同自己身上有無價的寶珠卻不自知,經常在窮困中,等到別人點醒以後才了解。
「無證」,證到以後沒有能證、所證,所以四十二章經所說:「修無修修,念無念念,言無言言,行無行行。」此心本自具足,修了以後,無能修、所修,無能證、所證。是本自具足,還證什麼?還是證自己、修自己。有取、有捨,是在自己本性當中,執取這一點,如取大海當中的一個小水泡般。
《增壹阿含經.卷第二十六.等見品第三十四(八)》
過去佛陀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弘化時,向比丘們開示:「過去,諸天曾與阿修羅戰,釋提桓因告訴忉利天的天子說:『各位與阿修羅戰鬥,如果最後阿修羅戰敗,我們得勝,你們就將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的兩手、兩足及頸五處綁縛起來,捉到這裡來。』此時,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,也告訴所有阿修羅說:『今日我們與忉利天戰鬥,假使獲得勝利,便將釋提桓因綁縛捉到這裡來。』」
「當時忉利天與阿修羅的戰爭,天人最後得到勝利,便將阿修羅王的頭、兩手、兩腳五處捆綁,帶到釋提桓因的天宮門外。」
「這時,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心想:『忉利天的法是正法,阿修羅所行之法是非法,從今以後,我不再樂於當阿修羅了,希望能夠住到忉利天天宮中。』於是便說:『忉利天的法是正法,阿修羅的法不是正法,我希望能住在此處的天宮。』當這麼說時,阿修羅王便發現自己身上已無繫縛,而且五欲自在。倘若這時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心中想:『忉利天的法是非法,阿修羅的法才是正法,我不要留在忉利天這裡,我要返回阿修羅的宮殿。』這時,阿修羅王身上五處又被綁縛,五欲自在之樂馬上消失。」
「比丘們你們應當要知道,纏縛之快速,莫過此事;被煩惱魔所束縛,又甚於此。當知被煩惱魔所繫縛,皆是由起心動念而來,唯有心不妄動才不會被煩惱魔所繫縛。因此,諸比丘!應當勤修種種方便法門,令心不被繫縛,要樂處於閑靜之處。所以說,煩惱即是魔境界。」
「倘若有比丘在煩惱境界中,終究無法從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中解脫,這就是繫縛之苦。倘若比丘心不妄動,不住著於煩惱之中,便能脫離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等繫縛之苦。因此,心中没有煩惱,就能超越諸魔境界。比丘們!應當如是學習」。
諸比丘聽聞佛所說,皆歡喜奉行 。
《六祖壇經》云:「凡夫即佛,煩惱即菩提。前念迷即凡夫,後念悟即佛。前念著境即煩惱,後念離境即菩提。」修行就是要在起心動念處修,一念回光,轉迷成悟,當下就能解脫煩惱的纏縛,直趣菩提。日常生活中,時時刻刻觀照自己的起心動念,只起善念、不起惡念,透過禪修靜坐、聽經聞法,定心、淨心,進一步能夠安住本心,保持覺性存在,清楚、明白、作主。如是在心地上用功,堅住正念,隨順覺性,逢苦不憂,遇樂不喜,不被境轉,做自己心中的主人,定能出離苦海,達到真正的解脫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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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八)
背塵合覺
明白以後,要趕快背塵合覺,遠離貪心、瞋心、癡心、慢心,遠離外面骯髒、齷齪、黑暗的世界,隨順著善法走,隨順光明面走。如儒家所說:「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」跟好的人相處,自己就會變成菩薩;與壞人為伍,漸漸會變成魔鬼。
所謂塵是指外面的六塵境界,色聲香味觸法。我們要離開六塵,就要返轉內照,諸位聽法的這念心,要往裡面聽,兩眼內視,所謂「六根內照,入流照性」,把眼耳鼻舌身意通通往內收,這就是背塵合覺。
從凡夫開始修行,到聲聞、緣覺,乃至於凡夫菩薩、賢位菩薩、登地菩薩、等覺菩薩、妙覺菩薩,到最後究竟成佛,這些階段都是隨順覺性。不過,每個階段的智慧、定力、心境,完全不同。
修行就是要認識自己,要覺悟自己是誰。眾生都是在迷,事也迷,理也迷。所謂「迷事」,就是日常生活上所作所為沒有方向、沒有原則,這就是迷。悟了,在事上也悟、理上也悟,做人做事有一個原則、有一個方向。覺與迷,一般的說法,就是善與惡。
在迷的人不知道修善是一件功德、是一件好事,是我們自己的事,不需要人家知道,這就是所謂的「為善不欲人知」,否則就成了偽善、沽名釣譽。偽善,就是在迷惑當中。悟了以後,知道這是自己的事情,是本分上的事情,做人就是要有人格,這在事上就是悟了,不會做壞事、不會做錯事。
以佛法來說,知道三皈五戒是善,就找到一個方向了,這是屬於自利、屬於消極的。以積極面來說,不但自己要好,也希望大眾好,這是在事相方面。在迷的眾生,只管自己,不管人家;只為自己的幸福,不管人家的死活,這就是在迷的眾生。在理上來講,要經常檢討反省,這念心不要迷失掉了。哪一念心?就是諸位聽法這一念心,要念念分明,處處作主,禪宗祖師說: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。」一般人心當中不是善念就是惡念,不是惡念就是雜念,不是雜念就是無聊,這些都屬於眾生境界。修行學佛,要把惡念變成善念,雜念變成正念,就要在心地上下功夫。藉由誦經、持咒、打坐,對治當下這念心,這就是悟了的人。理上來說,悟到這一念心,就是「明心見性,見性成佛」。
一般眾生不知道佛在哪裡,生命在哪裡,吉凶禍福在哪裡,這念心已經迷掉了,在黑暗當中。這念心起貪、瞋、癡、殺、盜、淫,等於一潭渾水一樣,心妄想、顛倒,所作所為都沒有善法,這個時候求什麼都沒有感應,求什麼都求不到。因為福德是從善法當中得來的,覺悟是從淨心當中得來的。我們明白了,就知道人生就是這麼兩條路,一個是善與惡,一個是悟與迷。 禪宗云:「迷即眾生,覺即菩提。」這念心迷惑了,迷失本心,迷失方向,就是眾生;相反地,這念心覺悟了,就是菩薩。所謂「菩薩清涼月,遊於畢竟空,眾生心水淨,菩提影現中。」菩薩在哪裡?就在返迷為悟,就在淨心、定心、明心。從這個方向來努力,就是菩薩。煩惱即眾生,明心即菩薩。 這念心有體、有相、有用。體,打坐的時候一念不生,什麼人都找不到自己;還要檢討、反省心當中的過失,把它除得乾乾淨淨,這樣心就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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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七)
開始覺悟
如果明白人人都能成佛,都有佛性、覺性,從現在開始起,絕對修一切善、斷一切惡,聽經聞法,修戒修定,發種種大願,就是開始覺悟,遠離三塗惡道,稱為始覺。但是始覺也有深淺,從凡夫到成佛當中層次有別。這就如同讀書,雖然小學、中學、大學、……博士班,同樣都是讀書,但每個境界有深有淺。
雖然人人都有覺性,因為眾生不隨順覺性,背覺合塵,所以覺性、佛性就變成眾生性。如果再等而下之,就變成畜生;再等而下之,就到地獄、餓鬼去受苦,這就是違背覺性的結果。
反省返照 淨化自心
佛法以人為根本,人以心為根本,心以覺悟為根本。我們的念頭有善、有惡,有粗、有細,有是、有非,有正、有邪,怎樣把這些念頭管理、淨化,達到覺悟呢?儒家說「罔念則狂,克念則聖」,「克」就是克制,能夠克制自己不好的念頭,就可以入聖人之門;「罔念則狂」,假使不知道克制自己的起心動念,打妄想、生無明,起顛倒、我執我所,就成了狂人、就會墮落。禪宗祖師說: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」,修行要時時刻刻檢討反省自己,不怕現在起了惡念,只怕沒有覺察、覺照的心;覺察到起了惡念,馬上把它化掉,這就是修行。
修行會經歷一些層次,起初覺得佛法很好、也很精進修六波羅蜜,覺得自己就像菩薩一樣,感到很有進步;慢慢時間久了,發現自己心中有許多無明煩惱,便覺得自己退步了。其實在過去沒修行以前,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無明煩惱;現在能覺察到無明煩惱,相較於之前,這就是進步了。
世間有所謂情緒管理。就佛法而言,修行不但要管理自己,還要淨化、提升自己。首先要認識自己,認識自己才能管理自己;把自己管理好就是自利,自利才能利他。就像警察把小偷捉到了,光是管理還不夠,還要把小偷感化,讓他由壞人變成好人、賢人,乃至菩薩。修行也是如此,首先要認識清楚心中的無明煩惱,我們心中的無明煩惱,就像小偷一樣,時時刻刻偷取我們的功德法財,所以要管理、淨化這念心;告訴自己不要打妄想,時時刻刻提醒自己,行住坐臥要具足四威儀、要遵守道場的規矩,這就是管理;進一步要淨化我們的心,心當中有了煩惱、過失,要慚愧、懺悔、改過,要念念分明,時時刻刻檢討反省,把煩惱化掉、化得乾乾淨淨。
覺察覺照 入道要門
佛法講覺察、覺照、覺悟。覺察,就是返照自心、檢討自己的煩惱,這很重要。一般人都是向外看,只看別人,看不到自己的過失。看人家這也不是、那也不是,遇到不如意,就怪社會、怪大眾,認為自己都是對的,這就是沒有覺察。例如,遇到經濟不景氣,有些人會想:「這個社會不好,為富不仁,富者愈富、貧者愈貧,而且朋友也不幫助我、親戚也不幫助我……實在是烏煙瘴氣。」這是一般眾生的想法。如果有了覺察,就不會怪社會、怪他人,也不會怪親戚、朋友,而是反省自己:「今生窮困潦倒,是自己過去努力不夠、善心不夠、福報不夠、智慧不夠;從現在開始,要時時刻刻檢討,修一切善,無善不修。」這就是覺察。
再以家庭為例,有些家長看到孩子不想讀書、成績不好,就發脾氣,不僅罵孩子,連家裡的一切都看不順眼,到處指責,這就是眾生,對自己的煩惱完全沒有覺察。如果知道要覺察,就會反省檢討自己:「我是家庭的一分子,孩子表現不好,我也有責任;應該要以慈悲心教導他從因當中努力,引導他改過向善、慚愧懺悔,走出一條光明的路。」凡事先從自己開始檢討,這就是覺察。
覺察了以後,還要覺照,把心中的煩惱照破。例如,經過檢討,發現自己容易發脾氣、經常罵孩子、口業不清淨,這就是覺察;把問題檢討出來後,要時時刻刻注意,發現起了瞋心,立刻藉由誦經、持咒、念佛、懺悔……把瞋心化掉,這就是覺照。每個人都有貪、瞋、癡、慢、疑、邪見這六個根本煩惱,一定要對治。我們覺察到心中起了無明煩惱,可以念一句「阿彌陀佛」,用這句佛號來返照自心;或是用般若智慧照它一下:「是誰在起瞋心?」這樣一返照,瞋心自然就沒有了。
根機最下等的人,起了煩惱、罵了人、做了壞事,自己根本不知道,甚至別人來提醒,自己還不接受。根機差一點的人,已經起了瞋心、發了脾氣,才想到:「唉呀!我怎麼又在發脾氣、又在起煩惱?」所謂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」,這樣雖然根機差一點,但還是有覺察也算不錯。而根機好的人,只要一起煩惱、無明,立刻就能把它照破。如果根機再好一點的人,經常都保持在正念中,煩惱自然就不會生起。明白了這個道理,這念心時時刻刻覺察、覺照,就是自性佛;每一尊佛菩薩都是這樣修行成就的。
修德有功 性德方顯
修行要覺察、覺照,進一步才能覺悟。所謂「修德有功,性德方顯」,透過覺察、覺照,把心中的煩惱照破,本具的佛性就能顯現出來。我們從過去無始以來,起煩惱已經成了習慣,這些貪、瞋、癡、慢、疑、邪見的種子都蘊藏在我們八識田中;現在透過持戒、誦經、打坐、持咒、懺悔、經行、修六波羅蜜、三十七助道品等種種法門,來破除心中的煩惱,這就是修德;修德有了工夫,本具的佛性才會現前;假使不在這裡用功、走了遠路,就辜負了修行的因緣、浪費自己的生命。
佛性、覺性是本具的,法爾如是,無始無終;我們透過覺察、覺照,把這個覺性圓滿了,生命就是無始無終。相反地,如果我們不修、沒有覺察、覺照,雖然本具覺性,卻始終迷迷糊糊、甚至造了惡業,將來就會墮落,隨業流轉、輪迴六道。翻過來是手掌、翻過去是手背,一切都看我們自己如何去努力。
佛法是心法,從過去到現在諸佛,都是傳授這個心地法門;能夠聽聞、了解佛法,是人生最大的福報。明白了人人都有覺性,就要在覺性上用功,這樣才是真修實悟。這念心覺悟了,就是菩薩;完全覺悟、煩惱統統漏盡,就是如來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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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六)
覺性的層次
佛的意義就是覺者,佛的境界超越了菩薩、聲聞、緣覺。眾生在迷是不覺;聲聞、緣覺是正覺,知道人生有無量的諸苦,修四諦、八正道,證到涅槃。菩薩是分證覺,自覺、覺他,正往這個方向努力,尚未圓滿。
佛,自覺、覺他,所有一切功德通通圓滿,稱為三覺圓滿,是無上正等正覺。既然是覺,就異於眾生之迷;既然是無上正等正覺,就不同於聲聞、緣覺的正覺;既然是自覺、覺他、覺行圓滿,達到最究竟、最圓滿的境界,所以又不同於菩薩。
覺性就是佛性,人人都有。雖然如此,由於每個人有無明、煩惱,覺性就變成眾生心。如果眾生心有善念、惡念、邪見,進而造殺盜淫等惡業,這種覺性是在迷,而成為獸性,就會墮入惡道。
佛陀在古印度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弘化之時,槃特尊者告訴他的弟弟朱利槃特:「如果你無法憶持佛陀之教法與戒律,那就還俗當在家弟子吧!」聽聞兄長的訓責,朱利槃特便前往佛陀居住的祇洹精舍,站在門外傷心流淚。
當時,世尊以清淨天眼,觀看到朱利槃特比丘正在門外悲泣,於是便從靜室起座,安然經行至精舍大門外,問朱利槃特:「比丘!為何在這裡悲傷哭泣呢?」
朱利槃特回答:「世尊!我的兄長要驅逐我離開僧團,他說:『如果不能憶持戒法,就該還俗為白衣弟子,不要留在僧團了!』所以我才在這裡悲泣。」
世尊安慰朱利槃特:「比丘!無須心懷畏懼恐怖,佛已成就無上正等正覺,不經由你兄長教授成道之法。」於是,世尊帶著朱利槃特一同來到靜室,指著房內的掃帚,教導他:「你誦持這『掃帚』兩個字,並思惟其中的意義。」
當時,朱利槃特記得「掃」便忘了「帚」,如果想起「帚」卻又忘記「掃」。朱利槃特聽從世尊的指導,經過長久的努力,慢慢熟記掃帚二字,然而掃帚又名除垢,他思惟著:「掃帚是用來掃塵除垢的,如何是除?什麼是垢呢?塵垢是灰土瓦石,掃除便是將塵垢灑掃清淨。」進一步想:「世尊為何教導我這個法門呢?我應當仔細地思惟這當中的道理。」
朱利槃特再更進一步思惟:「現在我自己的身上也有塵垢,拿自己來作比喻,什麼是除?又什麼是垢呢?」他深入思索參究:「煩惱習氣是塵垢,智慧觀照能夠滌除,所以我可以用智慧觀照,掃除內心所有的煩惱塵垢。」
當時,朱利槃特尊者凝神專注,思惟五陰熾盛苦的生與滅,從色陰的現起、暫住、變異、壞滅,到受陰、想陰、行陰、識陰的生與滅。專心一意的朱利槃特,思惟障蔽本心的五陰熾盛後,斷除欲界見思二惑得到解脫,證得解脫之智,永斷生死繫縛,成就清淨梵行,所作皆已成辦,更不再受六道輪迴之苦,如實了知真理,朱利槃特尊者於是成就了阿羅漢果。
證得聖果後,朱利槃特尊者立即起座,前往世尊之處,向前頂禮佛足,側坐一旁,稟告佛陀:「我已經漏盡煩惱,已得解脫之智慧,現在明白了掃帚二字的真義。」世尊詢問:「比丘!你是如何了達其中的道理呢?」尊者稟白:「掃除即是能觀的智慧,塵垢就是煩惱的繫縛。」
世尊回答:「善哉!比丘!就如同你所說的,除是智慧,垢是煩惱。」尊者便向佛陀誦出偈語:
「今誦此已足,如尊之所說;智慧能除結,不由其餘行。」
世尊再次告訴尊者:「比丘!如同你偈誦所言,唯有以觀照之智斷除煩惱,沒有其他的方法了。」尊者聽聞佛陀的開示,法喜充滿,依教奉行。
佛陀成道時曾歎言:「奇哉!奇哉!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,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證得。」雖說佛性本具,卻非人人能夠覺察、覺照心中的妄想與執著,這便是凡聖之別。《六祖壇經》云:「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。」佛法不離開日常的行住坐臥、應對進退。若能學習尊者時時在六根門頭上用功,反省檢討、觸物起照;以能觀之智,掃除心中的煩惱,淨化身口意三業,便是轉凡成聖的關鍵。佛法做一分得一分;做十分得十分,端看是否能夠發長遠心,如實修行。會墮入惡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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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五)
清淨的智慧
清淨的智慧才是最真實的,世間上的技能與了解屬於知識,不屬於智慧的範疇。而智慧又分為聲聞、緣覺、菩薩、佛的智慧。佛的心不執著空、有,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……十方世界,都在這念心當中,這種智慧,就能破無始無明,這種清淨的智慧,每個人都有,是本具的。菩薩也是返照這念心,對於外境不執著,沒有取捨,觀察世上所有一切境界皆虛妄不實,如夢如幻、如泡如影,這種智慧現前了,就能通達一切法門,所以菩薩的智慧稱為道種智。
菩薩是覺悟的眾生、覺悟的有情,能自利、利他。既能返照自心,覺悟自己;又能起大悲心,利益一切有情,自利利他。正在往菩提道上前進,就稱為菩薩,又稱之為高士、大士,如觀音大士等即是。
《大寶積經.卷第九》
密迹金剛力士告訴寂意菩薩:「過去久遠世時,有位神仙名『樓夷』,有位梵志名『寂然』。當時國內有一棵大樹名『仁賢』,這棵大樹的枝葉茂密,花果繁盛。樓夷神仙常在樹下觀察這棵樹,並計算這棵樹有多少葉子,長達十二年。
有一日,寂然梵志出城,走到仁賢大樹這裡,晝夜在樹下緩步經行,觀察這棵大樹。飯後,以聖明之心,全神貫注地詳辨樹上的莖葉,心想:『何不告訴樓夷神仙,我知道這樹究竟有幾片葉子。』
當時,寂然梵志不觀此樹、不數其葉,片刻後就朗聲唱言:『此樹有八十萬兆八千億片葉子,九千六百二十個木節,五千二百五十個枝幹,六千六百六十個小樹瘤。仙人想知道葉子有多少?莖葉、分枝有多少?我將我所知道的敬告如上,我心無放逸、正心誠意地告訴您,仙人若有懷疑,可以親自前往計算。』
樓夷神仙感嘆地說:『善哉!您所言甚是,全無虛假。我十二年來坐此樹下,計算著樹上究竟有多少葉子;而您不需透過計算,就能知曉樹上所有葉子的數量!希望您能為我說明,您是如何成就這樣的功德呢?』寂然梵志言:『神仙諦聽!我不是靠上天或世人的幫助,而是心存至誠的緣故,因心行正直、口業清淨、無所諍訟,此是增益修行之清淨正道,故能成就此功德。』當時的樓夷神仙即是現在的舍利弗,寂然梵志即是釋迦如來。所以,應當以至誠心奉行如來之教,離諸口過,清淨口業,如此方能與法相應。」
密迹金剛力士又告訴寂意菩薩:「口業清淨是菩薩之密行,是清淨之根本,能得無量無邊智慧,透徹了達一切事理,智慧廣大無有窮盡,既能隨時應緣示現,其真實本體卻又是無形無相,不可指陳。
律云:「善護於口言,自淨其志意,身莫作諸惡,此三業道淨,能得如是行,是大仙人道。」故事中的梵志,因口業清淨之因,得大智慧之果,能悉知樹葉之總數,無有錯謬。行者當時時保持正念,收攝身心,謹言慎行。進一步如經所云「持口如佛口,常說誠實語」,於日用中覺察、覺照自己的言語,以誠實語利益眾生,如是善護口業、精進行道,定能得大智慧,自利利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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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四)
覺性本具
能不做夢就是菩薩,到達最高的境界,就是佛。達到不做夢,我們心就清淨了,這念心就能產生智慧,這念覺性是本具的,像鏡子般,可以照天照地,什麼來什麼現,任何境界經過鏡子一照,從鏡子裡通通可以看得一清二楚。而且鏡子雖然能照外面的境界,但是它裡面什麼都沒有,是畢竟空。這不是空空洞洞,也不是虛空的空,而是真空、妙有。
這念覺性本具,本具的智慧不是學來的,是由於心當中平靜、煩惱漏盡所自然顯現的。到達一個最高的境界,就能知過去、知未來,這種智慧是無窮盡的。
這念清淨心是本具的,從過去到現在、從現在到未來,法爾如是。佛經裡講:無始無終、不生不滅,無量壽、無量光,就是指我們這念清淨心、無為心、不動心、平等心、覺性、真空妙有這念心,這就是我們的本具法身。
一般人天天都在用這念心,卻不知道這念心的微妙,不知道這念心有無量功德、這念心是我們的真生命,如同儒家所說「百姓日用而不知」。我們現在來學佛修行,如果還不知道這念心,還在外面東尋西找,那就糊塗了,對不起自己。所以《六祖壇經》云:「離道別覓道,終身不見道,波波度一生,到頭還自懊。」離開我們這個覺性、菩提心、清淨心,在外面去尋道,道就不在了;不敢直下承擔這念本具的覺性,不知道檢討反省、在這裡來安住,想要在外面去找,始終是找不到的;想要在外面去求佛,佛早就離我們很遠了。
有些人雖然這裡拜佛、那裡朝山,心卻跑到外面去了,自己有個自性佛卻不知道去拜,自己有個自性靈山卻不知道要朝。我們的覺性就是自性天真佛,要懂得去親近,時時刻刻念念分明,有了過失,馬上檢討、反省、改進,隨順覺性,清淨六根,這就是親近自性佛。假使不知道這個道理,拚命心外去求佛、拜佛,到最後只是一無所得。
《舊雜譬喻經.卷第二(四十七)》
從前有一位國王,放棄了尊榮的王位,出家修行。
國王出家後,於山林裡過著樸實的生活,居住在以茅草搭建的屋室中,將草蓆鋪蓋為床。他在草屋裡精勤用功,靜坐思惟佛法的義理,感到前所未有的歡喜和滿足,不禁開懷暢笑著說:「快樂啊!實在是太快樂了!」附近的修道者聽到這位比丘的話,便好奇地問:「你說自己很快樂,現在你獨自在山中修行,有什麼快樂的呢?」
比丘回答:「我過去貴為一國之君,雖然社稷百姓都歸屬於我,但我卻不快樂,因為心中擔憂的事情很多─我擔心鄰國來侵犯國土,也害怕有人來劫奪財物、或向我謀取利益;我也常憂慮屬下不知何時會叛亂造反、或竊取國庫中的寶物……」
比丘繼續歡喜地說:「現在我出家了,成為一個修行人,人們不會來貪圖我的財物或謀取種種利益,我不再終日擔憂,心也能得到平靜,這種歡喜難以言喻,所以我說實在非常快樂啊!」
世人總是汲汲營營,希望獲得更多的財富、名聲、權勢……,如同故事中的國王,擁有全國的人民和財寶,卻始終活在憂慮當中,失去了心中的平靜和快樂。
佛法教導我們,以智慧心看清萬法虛妄的本質,捨去心中的貪求和牽掛,學習放下執著、提起覺性。當我們不再向外追求,而是向內返照自心,就能息滅煩惱、執著,本具的清淨心朗朗現前,方是人生真正的快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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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順覺性( 三)
夢境虛妄
一般人白天不停的起心動念,到晚上睡覺時,還是繼續作夢,心並沒有真正休息。如果一個正常人每天晚上都作夢,就會感覺到很疲勞、睡眠不足。
所謂作夢,是指我們這個心,時刻都在攀緣。白天起心動念,日有所思、夜有所夢,所以到了晚上,身體雖然不動,可是心並沒有休息,心還在活動。這是由於白天的妄想、思念、執著太多,所以到了晚上還是放不下。
如果白天起善念,晚上就會做好夢;白天想壞事,晚上就做惡夢。好夢感覺快樂、幸福,但畢竟還是一個夢,過去就沒有了;惡夢會使人憂愁、煩惱,過去還是沒有了。所以無論好夢、惡夢,到最後都是一場空。
《六度集經.卷第八.(九○)察微王經》
久遠劫前,有位勤政愛民的國王,人稱「察微王」。他篤信三寶,敬慎心行,常常在生活中思惟並落實佛法的義理。
在一個天氣清朗的早晨,繁忙的政務剛好告一段落,察微王一身輕裝,悠閒地走出宮殿。
天色才微微泛白,遠遠的,已有一戶人家敞開大門,傳出叮叮噹噹的聲響─補鞋匠又開始了漫長辛苦的一天。
「這位客人,早安!」老鞋匠憨厚地招呼著,聲音中還帶著殘餘的睡意。
察微王坐下來,就著稀疏的日光,和老鞋匠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。「老先生,您覺得全天下最快樂的人是誰?」
端詳著鞋底的縫口,老鞋匠回答:「當然是國王啦!」
「國王?這話怎麼說?」
把鞋頭敲打一番,老鞋匠信心十足地發表看法:「朝廷百官恭敬奉承,老百姓又盡力貢獻,沒有不能滿足的願望 ─當然快樂啦。」
「這樣子啊 ─ 」察微王從衣袋掏出陳年葡萄酒和老鞋匠對飲,不一會兒工夫,老鞋匠已醉得不省人事。
國王扶著猶自沈醉於夢鄉的老鞋匠回到寢宮。起身迎接的皇后滿臉訝異:「老先生是 ─?」
「這位老鞋匠說國王是全天下最快樂的人;朕想跟他開個玩笑,讓他過過癮,親身體會一下。」
後宮一下子忙碌起來:有人幫老鞋匠擦洗,有人為他更衣,有人到處宣揚,皇后笑著叮嚀宮女,排演接下來的情節,女孩們銀鈴般的笑聲不時響起。只有老鞋匠彷佛置身事外,紅撲撲的圓臉一派安詳。
國王終於上座了!扶一扶頭上的王冠,抖一抖厚重精緻的御袍,「國王」在名貴典雅的王座上扭捏不安。上朝的大臣行禮如儀,恭敬肅立。「國王」─ 才酒醒就不由分說被簇擁到大殿上陞座的老鞋匠 ─ 完全手足無措,不知身置何處。身旁的侍女忍著笑,一本正經地稟告:「大王,您醉了些日子,卷宗堆積如山,請您儘速過目,親自批閱裁決。」大臣們依次上奏論議諮問,讓老鞋匠原本就不太靈光的頭腦,更加混沌糊塗了。
「大王,您這樣動來動去沒有威儀。」史官記下一筆。
「大王,臣以為,您對於兒童福利的處理,不合乎正常的邏輯 ─ 幼稚園小班如何響應『人人補鞋運動?』」
「大王,您卷宗拿反了。」書記官提醒。
「大王,上殿不宜瞌睡。」史官又記一筆。
「大王,身為大王不能講粗魯話,要自稱『朕』而非『俺』。」國策顧問遞上一張紙條。
「大王,您……」
「大王,臣敢諫告 ─ 」
這高貴的王座,實在不好坐!一天下來,「國王」腰酸背痛、頭昏眼花、食不知味;而卷宗依然高聳如山。
度日如年、如坐針氈的日子,雖然難熬,還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。這一天,侍女如往常般侍奉飲食 ,看到「國王」日漸憔悴,不禁關切地詢問:「大王先前神采飛揚,近來怎麼消瘦了許多?」
「國王」端身正坐,一板一眼地回答:「朕夜夢己為補鞋老翁,辛勞困苦,衣食常缺,生活艱難,不禁頭痛得要命!」在座的大臣們,個個忍俊不住,咧嘴笑了開來。「國王」紅漲著臉,表情卻更嚴肅了。
圓月高懸,月光映入窗門,照映出一張失眠的臉。
「我是誰?」一生都沒想過的疑問躍上心頭,久久不散。「我是補鞋匠?還是國王?是國王,皮膚為何粗乾長繭;是鞋匠,為何卻又天天升座理政 ─國王嗎?鞋匠嗎?我心亂如麻;我老眼昏花;兩個身分,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?誰?到底是誰?」補鞋匠 — 或許該稱「國王」 ─不,還是補鞋的老先生 ─ 不管那個,他累壞了,沈入夢鄉。
皇后端詳著老先生:他變得消瘦了,憨厚的臉上彷佛有著淡淡的一層灰霧,卻又隱隱透著智慧的光芒。「樂師們,請奏樂曲,讓大王歡悅如初!」 皇后吩咐著,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葡萄酒。酒力模糊了補鞋匠的意識,終至喪失對世界的知覺。
「回家了嗎?」小木屋的天花板映入眼簾,粗糙的床、蒙塵的工具箱、補鞋訂單、新鞋舊鞋散落了一地。
陋室中,補鞋匠忍不住懷疑:那裡是家?那個是我?摸到身上斜掛的粗布衣,發楞的呆滯目光忽然閃過一絲光芒。
「這位客人,早安?」老鞋匠眉開眼笑,憨厚地招呼面熟的高大客人坐下。察微王笑咪咪地觀察著,一位和自己無二無別的「國王」。兩人又天南地北的聊起來。
「您知道嗎?」老鞋匠認真地凝視著察微王:「那天咱倆對飲,醉到前天才醒哩。我做了個好長的夢啊!夢到當上國王。……您瞧這鞋補得牢不牢?哦,那再補幾針 ─ 國王哪,上殿下殿、史官記缺點、群臣共指教,一言一行都得有模有樣的,心裏緊張得很。一天下來渾身酸麻脹痛,簡直像挨了頓打。 ──您用點素菜,別客氣,咱好兄弟。─ 痛得要命,折騰死我這老頭兒。幸好是做夢而已。不過夢就這麼悽慘,如果是真的 ─ 哎……您再用點素菜,嚐嚐。─上次向您說天底下國王最快樂,恐怕是自己的幻想吧!……」
人生如夢幻,生生世世的輪迴亦然。在這當中,作主、清楚、明白的心有如國王,日理萬機有條不紊,微服出巡化身無量,啟蒙化導無量有情。而迷糊、顛到、妄想的心有如補鞋匠,頭出頭沒不斷變換六道身分,來時糊塗去時迷,始終煩惱不自在,一任無明迷惑,追逐著虛妄的快樂,而始終事與願違。
一個念頭,快樂和痛苦於焉誕生,菩薩相和眾生相瞬間化現。身分,因緣假成,倏忽散滅;人生種種境遇亦如電光石火,幻起幻落。是誰?那個是我?若明白,於一切處無不平等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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