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fleveringen

  • “到!”爱丽丝喊道,慌乱中完全忘了自己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已经长得很大了,由于跳起来太急,裙子边儿把陪审席都给掀翻了,陪审员们都翻到了下面的听众头上,他们在人头上爬来爬去,使她想起这很像上星期她偶然打翻一只金鱼缸的情形。
    “噢,实在对不起!”她惊慌失措地陪着不是,忙不迭地开始把它们都扶起来,因为金鱼事件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,她隐隐约约地觉得,得把它们立刻拉起来,放回陪审席,否则它们就会死掉。
    “审判无法进行,”国王的声音十分严肃,“要等全体陪审员都各就各位——全体。”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句,边说边严厉地看着爱丽丝。
    爱丽丝看了看陪审席,这才发现,匆忙之中,她把壁虎头朝下放在了座位上,可怜的小东西正难受地摇动着尾巴,因为它根本动弹不了。她赶紧把它拿出来放正。“这也不太要紧,”她对自己说,“我倒认为,在审判中不管壁虎哪头朝上,它发挥的作用都差不多。”
    等陪审团从乾坤颠倒之中回过点儿神儿来,大伙儿把找到的石板和笔还给它们,它们立刻十分认真地着手记录下这一偶然事件的始末,只有那只壁虎除外,它可能是受惊过度,什么也干不了,只是张着嘴坐在那儿,呆呆地注视着法庭的天花板。
    “对这桩案子你都知道些什么?”国王问爱丽丝。
    “什么都不知道。”爱丽丝回答。
    “无论什么都不知道?”国王又问。
    “无论什么都不知道。”爱丽丝说。
    “这一点很重要。”国王转身对陪审团说。它们刚开始在石板上记录,白兔插了嘴:“陛下,您的意思当然是不重要了。”他说话的口气很尊敬,但边说边冲国王挤眉弄眼地出怪样。
    “不重要,当然,我就是这意思。”国王连忙说,接着又低声自语着,“重要——不重要——不重要——重要——”好像在检验哪一个听着顺耳。
    有几个陪审员记下了“重要”,而有几个记下了“不重要”。爱丽丝可以看得一清二楚,因为她离得很近,正好能看见他们的石板。“不过这根本没关系。”她暗自寻思着。
    这时,一直忙着往笔记本上写东西的国王高声喊道:“肃静!”然后照着笔记本大声宣读:“第四十二条,身高超过一英里者退出法庭。”
    所有的人都看着爱丽丝。
    “我没有一英里高。”爱丽丝说。
    “你有。”国王说。
    “都快两英里高了。”王后说。
    “嗯,反正我不走,”爱丽丝说,“再说了,这条款不正规,是你们刚刚才编出来的。”
    “这是记载中最古老的一条。”国王说。
    “那么就应该是第一条。”爱丽丝说。
    国王脸都气白了,一下子就合上了他的笔记本。“考虑你们的裁决吧。”他声音颤抖地低声对陪审团说。
    “启禀陛下,还有好多证据没出示呢,”白兔说着,急忙跳起来,“有人刚刚捡到了这张纸。”
    “上面写了什么?”王后问。
    “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,”白兔说,“但大概是封信,是犯人写给——写给什么人的。
    “那毫无疑问,”国王说,“除非不是写给任何人的,要知道,那样可就不正常了。”
    “给谁写的呢?”一位陪审员问。
    “根本谁也不给,”白兔说,“实际上,外边什么也没写。”边说边打开了那张折叠的纸,然后加了一句,“根本就不是信,是一首诗。”
    “是犯人的笔迹吗?”另一个陪审员问。
    “不是,”白兔回答,“这真是咄咄怪事。”(整个陪审团都迷惑不解了。)
    “他一定是模仿了别人的笔迹。”国王说。(陪审团又都豁然开朗了。)
    “陛下容禀,”红心杰克开口了,“这不是我写的,他们也不能证明是我写的,末尾没有署名。”
    “如果你没署名,”国王说,“那事情对你就更不利了。这说明你一定在耍花招,否则你该像个诚实的人那样签名。”
    这番话引起全场一片掌声,这是国王这一天说的第一句真正聪明的话。
    “这就证明他有罪。”王后说。
    “这根本什么也证明不了!”爱丽丝说话了,“你们甚至连诗里写的什么都还不知道呀。”
    “念念。”国王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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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“我拿帽子来卖的,我是个帽匠,没有一顶帽子属于我的。”帽匠解释道。

    这时,王后戴上了眼镜,使劲儿盯着帽匠,只见帽匠脸色发白,局促不安。

    “拿出证据来,”国王说,“并且不得紧张,否则,我就把你拿到场上处决。”

    这些话根本没有鼓励作证人。他不断地把两脚交替着站,不自在地看着王后,而且由于心里慌乱,竟在茶杯上咬了一大口,而不是去吃奶油面包。

    正在这时,爱丽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,她迷惑了好一会,后来才慢慢地搞清楚,原来她又在长大了,起初,她想站起来走出法庭,但转眼间她又决定留下了,只要这里还有她容身的余地。

    “我希望你不要挤我,我透不过气来了。”坐在爱丽丝旁边的睡鼠说。

    “我作不了主呀,你看我还在长呢!”爱丽丝非常温和地说。

    “在这里你没有权利长呀!”睡鼠说。

    “别说废话了,你自己也在长呀!”爱丽丝大胆地说。

    “是的,但是我是合理地生长,不是长成可笑的样子,”睡鼠说着,不高兴地站了起来,转到法庭的另一边去了。

    在爱丽丝和睡鼠说话的时候,王后的眼睛始终盯着帽匠,当睡鼠转到法庭的那边,她就对一位官员说:“把上次音乐会上唱歌人的名单给我,”听到这话,这个可怜的帽匠吓得发抖,甚至把两只鞋子也抖了下来。

    “拿出证据来,否则,我就处决你,不管你紧张不紧张!”国王愤怒地重复了一遍。




  • “传令官,宣读起诉书。”国王宣布说。

    白兔在喇叭上吹了三下,然后摊开那卷羊皮纸,宣读如下:

    “红心王后做了馅饼,

    夏日的白天竟发生这样的事情:

    红心武士偷走了馅饼,

    全都带走匆忙离境!”

    “请考虑你们的评审意见。”国王对陪审员说。

    “不行,还不行!”兔子赶快插话说,“还有好些过程呢!”

    于是,国王说:“传第一个作证人。”白兔在喇叭上吹了三下,喊道:“传第一个证人!”

    第一个证人就是那位帽匠。他进来时,一手拿着一只茶杯,一手拿着一片奶油面包。他说:“陛下,请原谅我带这些来,因为我还没吃完茶点就被传来了。”

    “你应该吃完的。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?”国王问。

    帽匠看了看三月兔——三月兔是同睡鼠手挽着手跟着他进来的——说:“我想是三月十四日开始吃的。”

    “是十五日。”三月兔说。

    “十六日。”睡鼠补充说。

    “记下来。”国王对陪审员说,陪审员急忙在纸板上写下了这三个日期,然后把它们加起来,再把半数折算成先令和便士。

    “摘掉你的帽子!”国王对帽匠说。

    “那不是我的。”帽匠说。

    “偷的!”国王叫了起来,并看了看陪审员。陪审员立即记下,作为事实备忘录。




  • 十二位陪审员全都在纸板上忙着写什么。“他们在干什么?”爱丽丝对鹰头狮低声说,“在审判开始前,他们不会有任何事情要记录的,”

    鹰头狮低声回答:“他们在记下姓名,怕在审判结束前忘掉。”

    “蠢家伙!”爱丽丝不满地高声说,但她立刻就不说话了,因为白兔喊着:“法庭肃静。”这时,国王戴上了眼镜,迅速地扫视了四周,想找出谁在说话。

    爱丽丝就像趴在陪审员肩头上看到的那样清楚,看到所有的陪审员都在纸板上写下了“蠢家伙”。她甚至还看到有个陪审员不会写“蠢”字,要求邻座的告诉他。“不到审判结束,他们的纸板准会写得一塌糊涂!”爱丽丝想。

    有一名陪审员在书写时发出刺耳的声音,爱丽丝当然经受不住了,于是,她在法庭里转了一圈,到他的背后,找了个机会—下子夺走了那支铅笔。她干得很利索,那个可怜的小陪审员(它就是壁虎比尔)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当它到处找不到自己的铅笔后,就只能用手指头来书写了。这当然毫无用处,因为手指在纸板上留不下任何痕迹。





  • 当他们到达时,红心国王和红心王后正坐在王座上,还有一大群各种小鸟兽围着他们,就像一整套纸牌。那个武士站在他们面前,用链条锁着,两边各有一名士兵看守着。国王旁边站着白兔,一手拿着喇叭,一手拿着一卷羊皮纸。法庭正中有一张桌子,上面放着一大盘馅饼。馅饼十分精美,爱丽丝见了顿时觉得饿得慌。爱丽丝想:“希望审判能快些结束,然后让大家吃点心。”但是,看来并没有这种迹象。于是,她只好环视周围的一切来消磨时光。

    爱丽丝还没有到过法庭,只在书上读到过。她很高兴的是对这里的一切都能说得上。“那是法官,”她对自己说,“因为他有假发。”

    该说一下,那位法官就是国王。由于他在假发上又戴上王冠,看起来很不顺眼,而且肯定也不会舒服的。

    “那是陪审员席,”爱丽丝心想,“那十二个动物”(她不得不称之为“动物”,因为有的是兽类,有的是鸟类),“该是陪审员了。”这最后一句,她对自己说了两三遍,觉得挺自豪的。因为她想,几乎没有像她那样年龄的女孩,会懂得这么多的。即使说“法律审查员”她们也不会懂的。


  • “我们再跳一节龙虾四组舞好吗?”鹰头狮继续说,“或者,你愿意听素甲鱼给你唱支歌吗?”

    “啊,请来一支歌吧,要是素甲鱼愿意的话。”爱丽丝说得那么热情,使得鹰头狮用不高兴的口气说:“趣味太低了。老伙计,那你就给她唱支‘甲鱼汤’,好吗?”

    素甲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用一种经常被抽泣打断的声音唱道:

    “美味的汤,

    在热气腾腾的盖碗里装。

    绿色的浓汤,

    谁不愿意尝一尝,

    这样的好汤。

    晚餐用的汤,美味的汤,

    晚餐用的汤,美味的汤,

    美……味的汤……汤!

    美……味的汤……汤!

    晚……晚……晚餐用的……汤,

    美味的,美味的汤!

    “美味的汤!

    有了它,谁还会再把鱼想,

    再想把野味和别的菜来尝?

    谁不最想尝一尝,

    两便士(先令和便士是英国的货币单位,十二便士为一先令,二十先令为一英镑。)一碗的好汤?

    两便士一碗的好汤?

    美……味的汤……汤!

    美……味的汤……汤!

    晚……晚……晚餐用的汤……汤,

    美味的,美……味的汤!”

    “再来一遍合唱!”鹰头狮叫道。素甲鱼刚要开口,就听到远处叫道“审讯开始啦!”“走吧!”鹰头狮叫道,它拉住了爱丽丝的手,也不等那支歌唱完,急忙跑了。“什么审讯呀?”爱丽丝一面跑一面喘着气问,但是鹰头狮只是说“走吧”。他跑得更快了。微风送来了越来越微弱的单调的歌词:“晚……晚……晚餐用的汤……汤,美味的、美味的汤!”



  • “这同我小时候背的完全不一样。”鹰头狮说。

    “我以前从来没听过,”素甲鱼说,“可是听起来尽是些傻话。”

    爱丽丝什么话也没说,她又坐了下来,双手掩住了脸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。

    “我希望她解释一下。”素甲鱼说。

    “她解释不了,”鹰头狮急忙说,“背下一段吧。”

    “但是关于脚趾是怎么回事?”素甲鱼坚持说,“它怎么能用自己的鼻子扭转它们呢?”

    “那是跳舞的第一个姿势,”爱丽丝说。可是她被这一切弄得莫名其妙,所以非常希望换一个话题。

    “背第二节,”鹰头狮不耐烦地说,“开头是‘我经过她的花园’。”

    爱丽丝不敢违背,虽然她明知道一切都会弄错的。她用发抖的声音背道:

    “我经过她的花园,

    并且用一只眼睛看见,

    豹子和猫头鹰,

    正在把馅饼分餐。

    豹子分到了外皮、肉汁和肉馅,

    猫头鹰只分到了一个空盘。

    在馅饼吃完以后,

    豹子仁慈地答应猫头鹰,

    把汤匙放它衣袋里作为礼物。

    而豹子自己发出一声怒吼,

    把刀子和叉子通通拿走。

    在宴会的最后,

    它还……”

    这时素甲鱼插嘴说道:“要是你不能一边背一边解释,那么背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有什么用?这是我听到过的最乱七八糟的东西了。

    “你最好停下来吧!”鹰头狮说。爱丽丝实在太愿意这么办了。



  • 于是,爱丽丝讲她的故事了,她从瞧见那只白兔讲起,在刚开始的时候,她还有点不安——那两个动物坐得离她那么近,一边一个,眼睛和嘴又睁得那么大。但是她逐渐胆大起来了,她的两个听众安静地听着。’”直到她讲到给毛毛虫背《你老了,威廉爸爸》,背出来的字眼全不对的时候,素甲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这非常奇怪。”

    “怪得没法再怪啦。”鹰头狮说。

    “这首诗全背错啦,”素甲鱼沉思着重复说,“我想再听听她背诵点什么东西,让她开始吧。”他看看鹰头狮,好像鹰头狮对爱丽丝有什么权威似的。

    “站起来背《那是懒蛋的声音》。”鹰头狮说。

    “那些动物老是那么喜欢命令人,老让人背书,”爱丽丝想,“我还不如马上回学校去呢。然而,她还是站起来背了。可是她脑子里仍然充满龙虾四组舞的事,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。她背出来的东西确实非常奇怪:

    “那是龙虾的声音,

    我听见它在讲——

    ‘你们把我烤得太黄,

    我头发里还得加点糖。’

    它用自己的鼻子,

    正像鸭子用自己的眼睑一样,

    整理自己的腰带和钮扣,

    还把脚趾向外扭转。

    当沙滩干燥的时候,

    它就像云雀一样喜欢。

    它洋洋得意地同鲨鱼攀谈,

    但是当潮水上涨,鲨鱼把它包围,

    它的声音就变得胆怯而又抖颤!”





  • 爱丽丝感到迷惑不解。“擦靴子和鞋子?”她诧异地问。

    “是的,你的鞋用什么擦的?”鹰头狮说,“我的意思是,你用什么把鞋子擦得那么亮?”

    爱丽丝看了下自己的鞋子,想了一下说:“我用的黑鞋油。”

    “靴子和鞋子在海里,要白得发亮,”鹰头狮说,“你知道,是用鳕鱼的雪擦亮的。”

    “鳕鱼的雪是由什么做成的呢?”爱丽丝好奇地问。

    “当然是鳊鱼和鳗鱼啦!”鹰头狮很不耐烦地回答,“就是小虾也会这样告诉你的。”

    “如果我是鳕鱼,”爱丽丝说,脑子里还想着那首歌,“我会对海豚说“远一点,我们不要你同我们在一起!’”

    “它们不得不要海豚,”素甲鱼说,“没有一种聪明的鱼外出旅行时,不要海豚的。”

    “真的吗?”爱丽丝惊奇地说。

    “可不是,”素甲鱼说,“如果有鱼外出旅行,来告诉我,我就会说‘哪个海豚去’”

    “你说什么‘孩童’?”爱丽丝说。

    “我知道我说的意思,”素甲鱼生气地回答。鹰头狮接着说:“让我们听听关于你的故事吧。”

    “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故事——从今天早晨开始,”爱丽丝有点胆怯地说,“咱们不必从昨天开始,因为从那以后,我已经变成另一个人啦。”

    “你解释解释。”素甲鱼说。

    “不,不!先讲故事,后解释。”鹰头狮不耐烦地说,“解释太耽误功夫了。”



  • “谢谢你,这组舞真好玩,”爱丽丝说,她很高兴它终于结束了,“我很喜欢这支奇怪的关于鳕鱼的歌。”

    素甲鱼说:“哦,说到鳕鱼,它们……你当然看见过它们啦?”

    “是的,”爱丽丝回答,“在饭……”,她想说在饭桌上,但是急忙停住了。

    “我不知道‘饭’是什么地方,”素甲鱼说,“不过,如果你常常看见它们,你当然知道它们的样子了。”

    “我想我知道,”爱丽丝思索着说,“它们把尾巴弯到嘴里,身上撒满了面包屑(这是西菜中烧好的鳕鱼的样子。)。”

    “面包屑?你可说错了!”素甲鱼说,“海水会把面包屑冲掉的。不过它们倒真是把尾巴弯到嘴里的。这个缘故是……”说到这里,素甲鱼打个哈欠,合上了眼。“告诉她这是什么缘故。”它对鹰头狮说。

    鹰头狮说,“这是因为它们同龙虾一道参加舞会,于是,它们就从海里被扔出去了,于是,它们落得老远,于是,它们就把尾巴塞到嘴里去了,于是,它们没法把尾巴弄出来了。就是这些。”

    “谢谢你,”爱丽丝说,“真有意思,我以前不知道这么多的关于鳕鱼的故事。”

    “如果你愿意,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哩!”鹰头狮说,“你知道为什么叫鳕鱼吗?”

    “我没想过,”爱丽丝说,“为什么?”

    “它是擦靴子和鞋子的。”鹰头狮严肃地说。




  • “那一定是挺好看的舞。”爱丽丝胆怯地说,

    “你想看一看吗?”素甲鱼问。

    “很想看。”爱丽丝说。

    “咱们来跳跳第一节吧,”素甲鱼对鹰头狮说道,“你知道,咱们没有龙虾也行。不过谁来唱呢?”

    “啊,你唱,”鹰头狮说,“我忘了歌词了。”

    于是他们围着爱丽丝跳起舞来,一面用前爪拍着拍子。当他们跳到跟前的时候,常常要踩着爱丽丝的脚。素甲鱼缓慢而悲伤地唱道:

    “鳕鱼对蜗牛说:

    ‘你不能走得快点吗,

    一只海豚正跟在我们后面,

    它常常踩着我的尾巴。

    你瞧龙虾和乌龟多么匆忙,

    海滩舞会马上开始啦!

    你愿意去跳舞吗?

    你愿去,你要去,你愿去,你要去,

    你愿去跳舞吗,

    你愿去,你要去,你愿去,你要去,

    你要去跳舞吗?’

    你真不知道那有多么好玩,

    我们和龙虾一道被扔得老远。’

    ‘太远啦,太远啦。’蜗牛斜了一眼回答。

    它说谢谢鳕鱼,

    但它不愿把舞会参加。

    它不愿,它不能,它不愿,它不能,

    它不愿把舞会参加。

    它不愿,它不能,它不愿,它不能,

    它不能把舞会参加。

    它的有鳞的朋友回答:

    ‘扔得远又有什么相干?

    你要知道,在大海那边,

    还有另一个海岸。

    如果你更远地离开英格兰,

    就会更加接近法兰西。

    亲爱的蜗牛,不要害怕,

    赶快去把舞会参加。

    你不愿,你可要,你可愿,你可要,

    你可愿把舞会参加?

    你不愿,你可要,你可愿,你可要,

    你可要把舞会参加?’”



  • 素甲鱼深深地叹息着,用一只手背抹着眼泪,瞧着爱丽丝想说话,可是有好一阵子泣不成声。“好像他嗓子里卡了根骨头。”鹰头狮说。于是就摇它和拍它的背。终于素甲鱼能开口说话了,它一面流着眼泪,一面说:“你可能没在海底下住过很久。”(“从来没住过,”爱丽丝说)“你也许从来不认识龙虾吧!”(爱丽丝刚想说“我吃过……”,但立即改口,说“从来没有”),“所以你一点也想不到龙虾四组舞有多么好玩。”

    “是啊,”爱丽丝说,“那是一种什么舞呢?”

    鹰头狮说:“先是在海岸边站成一排……”

    “两排!”素甲鱼叫道,“海豹、乌龟和娃鱼都排好队。然后,把所有的水母都清扫掉……”

    “这常常得费一阵工夫呢!”鹰头狮插嘴说,

    “然后,向前进两步……”

    “每个都有一只龙虾作舞伴!”鹰头狮叫道。

    “当然啦,”素甲鱼说道,“向前进两步,组好舞伴……”

    “再交换舞伴,向后退两步。”鹰头狮接着说。

    素甲鱼说:“然后你就把龙虾……”

    “扔出去!”鹰头狮蹦起来嚷道。

    “尽你的力把它远远地扔到海里去。”

    “再游着水去追它们。”鹰头狮尖声叫道。

    “在海里翻一个筋斗!”素甲鱼叫道,它发疯似地跳来跳去。

    “再交换龙虾!”鹰头狮用最高的嗓门嚷叫。

    “再回到陆地上,再……这就是舞的第一节。”素甲鱼说。它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。于是,这两个刚才像疯子似的跳来跳去的动物,又坐了下来,非常安静而又悲伤地瞧着爱丽丝。


  • “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‘丑法’,”爱丽丝大着胆子说,“这是什么?”

    鹰头狮惊奇地举起了爪子说:“你没听说过丑法!我想,你知道什么叫美法吧!”

    爱丽丝拿不准地说:“是的,那是……让什么……东西……变得好看些。”

    “那么,”鹰头狮继续说,“你不知道什么是丑法,真算得上是个傻瓜了。”

    爱丽丝不敢再谈论这个题目了,她转向素甲鱼问道:“你们还学些什么呢?”

    “我们还学栗柿,”素甲鱼扳着手指头说,“栗柿有古代栗柿和现代栗柿,还学地梨,还学灰花。我们的灰花老师是一条老鳗鱼,一星期来一次,教我们水菜花和素苗花。”

    “它们是什么样子的呢?”爱丽丝问道。

    “我没法做给你看,我太迟钝了。而鹰头狮又没学过。”素甲鱼说。

    “我没时间啊!”鹰头狮说,“不过我听过外语老师的课,它是一只老螃蟹,真的。”

    “我从来没听过它的课,”素甲鱼叹息着说,“他们说它教的是拉钉子和洗腊子。”

    “正是这样,正是这样,”鹰头狮也叹息了,于是他们两个都用爪子掩住了脸。

    “你们每天上多少课呢?”爱丽丝想换个话题,急忙地问。

    素甲鱼回答道:“第一天十小时,第二天九小时,这样下去。”

    “真奇怪啊。”爱丽丝叫道。

    “人们都说上‘多少课’,”素甲鱼解释说,“‘多少课’就是先多后少的意思。”

    这对爱丽丝可真是个新鲜事,她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:‘那么第十一天一定该休息了?”

    “当然啦!”素甲鱼说。

    “那么第十二天怎么办呢?”爱丽丝很关心地问,

    “上课的问题谈够了,”鹰头狮用坚决的口气插话说,“给她讲点关于游戏的事吧。”







  • 后来,素甲鱼又开口了。它已经平静多了,只不过仍然不时地抽泣一声。它说,“当我们小时候,我们都到海里的学校去上学。我们的老师是一只老甲鱼,我们都叫他胶鱼。”

    “既然他不是胶鱼,为什么要那么叫呢?”爱丽丝问。

    “我们叫他胶鱼,因为他教我们呀。”素甲鱼生气地说,“你真笨!”

    “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,你真好意思,”鹰头狮说。于是他们俩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可怜的爱丽丝,使得她真想钻到地下去。最后,鹰头狮对素甲鱼说:“别介意了,老伙计,继续讲下去吧。”

    “是的,我们到海里的学校去,虽然说来你不相信……”

    “我没说过我不相信。”爱丽丝插嘴说。

    “你说了!”素甲鱼说。

    爱丽丝还没来得及答话,鹰头狮就喝了声“住口!”然后素甲鱼又讲了下去:“我们受的是最好的教育,事实上,我们每天都到学校去。”

    “我也是每天都上学,”爱丽丝说,“你没什么可得意的。”

    “你们也有副课吗?”素甲鱼有点不安地问道,

    “当然啦,”爱丽丝说,“我们学法文和音乐。”

    “有洗衣课吗?”素甲鱼问。

    “当然没有。”爱丽丝生气地说。

    “啊,那就算不上真正的好学校,”素甲鱼自信地说,并大为放心了,我们学校课程表的最后一项就是副课:法文、音乐、洗衣。”

    “既然你们住在海底,就不会太需要洗衣裳的。”爱丽丝说。

    “我不能学它,”素甲鱼叹了一声说,“我只学正课。”

    “正课是什么呢?”爱丽丝问道。

    “开始当然先学‘毒’和‘泻’,”素甲鱼回答说,“然后我们就学各门算术:假发、剪发、丑法、厨法。”(他又把“加法”、“减法”、“乘法”、“除法”念错了)





  • 鹰头狮坐起来揉揉眼睛,瞧着王后,直到她走得看不见了,才笑了起来,“你笑什么?”爱丽丝好奇地问。“她呀,”鹰头狮说,“这全是她的想象,你知道,他们从来没有砍掉过别人的头。咱们走吧。”爱丽丝跟在后面走,心中想道:“这儿谁都对我说‘走吧’‘走吧’,我从来没有叫人这么支使过来,支使过去的。从来没有!”

    他们走了不远,就远远望见了那只素甲鱼,孤独而悲伤地坐在一块岩石的边缘上,当再走近一点时,爱丽丝听见它在叹息着,好像它的心都要碎了,她打心眼儿里同情它。“它有什么伤心事呢?”她这样问鹰头狮。鹰头狮还是用同刚才差不多的话回答:“这全是它的想象,你知道,它根本没有什么伤心事。走吧。”

    他们走近了素甲鱼,它用饱含着眼泪的大眼睛望着他们,可是一句话也不讲。

    “这位年轻小姐希望听听你的经历。”鹰头狮对素甲鱼说,“她真的这么希望。”

    “我很愿意告诉她。”素甲鱼用深沉的声音说,“你们都坐下,在我讲的时候别作声。”

    于是他们都坐了下来。有一阵子谁都不说话。爱丽丝想:“要是它不开始,怎么能结束呢?”但是她仍然耐心地等待着。

    后来,素甲鱼终于开口了,它深深地叹息了一声,说:“从前,我曾经是一只真正的甲鱼。”在这句话之后,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,只有鹰头狮偶尔叫一声:“啊,哈!”以及素甲鱼不断地沉重的抽泣。爱丽丝几乎要站起来说“谢谢你,先生,谢谢你的有趣的故事。”但是,她觉得还应该有下文,所以她仍然静静地坐着,什么话也不说。



  • 整个槌球游戏进行中,王后不断地同别人吵嘴,嚷着“砍掉他的头”或“砍掉她的头”。被宣判的人,立刻就被士兵带去监禁起来。这样,执行命令的士兵就不能再回来做球门了。过了约莫半个小时,球场上已经没有一个球门了。除了国王王后和爱丽丝,所有参加槌球游戏的人,都被判了砍头监管起来了。

    于是,累得喘不过气的王后停了下来,对爱丽丝说:“你还没去看素甲鱼吧,”

    “没有,”爱丽丝说,“我还不知道素甲鱼是什么东西呢!”

    “不是有素甲鱼汤(英国菜中有素甲鱼汤,是用素菜模仿甲鱼制成的汤。如同中国的豆制品素鸡,名为素鸡,实则同鸡不相干的。)吗,”王后说,“那么当然有素甲鱼了。”

    “我从来没见过,也从来没听说过。”爱丽丝说。

    “那么咱们走吧,”王后说,“他会给你讲他的故事的。”

    当她们一起走开的时候,爱丽丝听到国王小声地对客人们说“你们都被赦免了。”爱丽丝想这倒是个好事。王后判了那么多人砍头,使她很难过。

    她们很快就碰见了一只鹰头狮,正晒着太阳睡觉呢(要是你不知道什么是鹰头狮,你可以看看画)。

    “快起来,懒家伙!”王后说道,“带这位年轻小姐去看素甲鱼,听他的故事。我还得检查我的命令执行得怎样了。”她说罢就走了,把爱丽丝留在鹰头狮那儿。爱丽丝不大喜欢这个动物的模样。但是她想,与其同那个野蛮的王后在一起,还不如跟它在一起来得安全,所以,她就留下来等候着。






  • “要是我把您的话记下来,我想我也许会更明白一点,’爱丽丝很有礼貌地说,“现在我可跟不上趟。”

    “我没什么?要是我愿意,我还能说得更长呢!”公爵夫人愉快地说。

    “哦,请不必麻烦您自己了。”爱丽丝说道。

    “说不上麻烦,”公爵夫人说,“我刚才说的每句话,都是送给你的一片礼物。”

    “这样的礼物可真便宜,”爱丽丝想,“幸好人家不是这么送生日礼物的。”

    “又在想什么了呢?”公爵夫人问道,她的小小的尖下巴顶得更紧了。

    “我有想的权利,”爱丽丝尖锐地回答道,因为她有点不耐烦了。

    “是的,”公爵夫人说道,“正像小猪有飞的权利一样。这里的教……”

    爱丽丝十分诧异,公爵夫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,甚至连她最爱说的“教训”也没说完。挽着爱丽丝的那只胳膊也颤抖起来了。爱丽丝抬起头来,发现王后站在她们面前,交叉着胳膊,脸色阴沉得像大雷雨前的天色一样。

    “天气真好呵,陛下。”公爵夫人用低而微弱的声音说。

    “现在我警告你!”王后跺着脚嚷道,“你要么滚开,要么把头砍下来滚开,你得立刻选一样,马上就选。”公爵夫人作出了她的选择,马上就走掉了。

    “现在咱们再去玩槌球吧。”王后对爱丽丝说。爱丽丝吓得不敢吭气,只得慢慢地跟着她回到槌球场。其他的客人趁王后不在,都跑到树荫下乘凉去了。他们一看到王后,立刻跳起来又玩槌球了。王后说,谁要是耽误一秒钟,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
  • “现在游戏进行得很好。”爱丽丝没话找话地说。

    “是的,”公爵夫人说,“这件事的教训是……‘啊,爱,爱是推动世界的动力!’”

    爱丽丝小声说:“有人说,这种动力是各人自扫门前雪。”

    “哦,它们的意思是一样的,”公爵夫人说着,使劲儿把尖下巴往爱丽丝的肩上压了压,“这个教训是

    ‘只要当心思想,那么所说的话就会合乎情理。’”

    “她多么喜欢在事情中寻找教训啊!”爱丽丝想。

    “我敢说,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不搂你的腰,”沉寂一会后公爵夫人说,“这个原因是我害怕你的红鹤。我能试试看吗?”

    “它会咬人的。”爱丽丝小心地回答,一点也不愿意让她搂抱。

    “是的,”公爵夫人说,“红鹤和芥末都会咬人的,这个教训是:‘羽毛相同的鸟在一起。’”

    “可是芥末不是鸟。”爱丽丝说。

    “你可说到点子上了。”公爵夫人说。

    “我想它是矿物吧?”爱丽丝说。

    “当然是啦!”公爵夫人好像准备对爱丽丝说的每句话都表示同意,“这附近有个大芥末矿,这个教训是:‘我的多了,你的就少。’”

    “哦,我知道啦!”爱丽丝没注意她后一句,大声叫道,“它是一种植物,虽然看起来不像,不过就是植物。”

    “我十分同意你所说的,”公爵夫人说,“这里面的教训是:‘你看着像什么就是什么’;或者,你可以把这话说得简单点:‘永远不要把自己想象成和别人心目中的你一样,因为你曾经或可能曾经在人们心目中是另外一个样子。’”